吴征肃脸点头,又意味深长的对少筠说了一句:“我是认准了康娘子是计较大事情的人呐!”
少筠眉毛一挑,心中有数,面上只波澜不惊的问道:“这酒壶莫非有什么蹊跷么?”
“酒壶没有什么,寻常的东西。不过不碰巧,它被冲上岸的时候没摔碎,还留了点儿残酒在壶里头。康娘子,这壶里头是马奶、子酒,关外人的东西。而且,我和我兄弟都是见识过小兴安岭的,这就里头,混有关外女真人打猎时候用的箭毒。用多了死人,用少了也能叫猎物动弹不得!郑小屁这丫,弄不到这玩意儿!”
少筠倒吸一口凉气,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场子里谁都知道郑先儿的为人,这么多年都没人跟他计较,眼下也犯不上计较,那会计较的人会是……何况还有谁出过关,弄得到马奶、子酒和女真人的箭毒?这个人简直呼之欲出!
侍菊忖度着少筠的脸色,接话道:“竹子,你也猜得到吧?你还不知道老五他们找到人的时候是什么情形!郑先儿早已经被海浪冲得背过气去,他身边散了一堆的木头,都是草荡里头的枯枝,看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认真扎木筏子的样子,枯枝小的还不如宏泰的小手臂。真是看得人又好笑又好气的,可那里头的心思……”
吴征摇了摇头:“幸亏最近盐场子里日夜煎盐,柴火不够,兄弟们伐木要路过,不然真会出了人命。我只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小女娃子能做出来的事。”
少筠叹了一口气,先对吴征说道:“这事儿,吴军爷,我得谢你。不过我决不想闹出人命来,所以郑先儿醒了少不了还是一番官司。”,说到这儿,少筠抬起头来直视吴征,缓缓的一字一句却又十分柔和的说道:“吴军爷的心思,我清楚了,所以我先谢你。不过,这该来的总是要来,所以咱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吴军爷,你觉得呢?”
吴征虎躯一震,便清晰了解少筠的弦外之意。他点点头,重复道:“康娘子说的是,该来的总会来,该做的咱们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的做好!”
少筠点点头,旋即笑着站起来招呼侍菊和莺儿:“走吧,这一桩官司还不知道姐姐要闹心多久!”
吴征拱手相送,门外老五肃立相送。
侍菊跟着走了良久方才上来凑在少筠耳旁:“这人可用?”
少筠眼睛余光扫了侍菊一眼,肯定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侍菊忖度着莺儿在一旁便没再继续讨论,只叹道:“看着方才海边那一堆枯枝,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听那老五在哪儿说,说是那心思,比大人还厉害!扎了木筏子,把人头低脚高的垫在海滩边,那一个浪扑过来,木筏子能整个翻过来!那郑先儿又中了箭毒,又被绑在那儿动弹不得,被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万幸,到底她人小力弱,扎出来的木筏、捆出来的人都不牢靠,被海浪一冲全都散了。可那郑先儿吓得屎呀尿呀拉了一裤子,人是不省人事了!”
莺儿握着嘴巴:“这事……竹子觉得是枝儿做的?不能够呀!你怎么……”,话到这里莺儿也不敢再说了,因为出来之前少箬方才问过枝儿,这些日子她满天满地的究竟跑去了哪里。而且这段日子她自己也知道,枝儿白日里总不见人影,只在吃饭的时间回到盐衙门。
少筠叹了口气:“大约是疏忽她了!何况早前在海西,她跟着穆萨沙还不知道究竟学了什么本事回来!”
正说着三人回到了盐衙门。
中堂里少箬虎着脸,当地里站着枝儿,低着头。旁人,侍兰肃立在旁,容娘子抱着被吓醒的宏泰,腿上还趴着瞪着眼睛的慈恩。几个人都是一言不发,静立在旁。
少箬也不理会少筠等人,只对枝儿喝道:“说!从哪来的马奶酒!”
枝儿低着头,却没有流露出十分的恐惧。她听闻少箬问,便轻轻的回答:“从小姨的箱子里拿的,是穆大人送的。”
“箭毒呢!”
枝儿抬了头,抿了抿嘴:“跟穆萨沙要的!”
“匕首!”
“穆萨沙给的……”
少箬盯着枝儿,迫着她,然后伸出手来,一言不发。
枝儿犹豫了一下,又抿了抿嘴,然后看了少筠一眼。少筠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
枝儿没办法,只要弯腰把小腿上的匕首解了下来交给少箬。
少箬接过匕首,猛的拍在桌子上,冷笑一声道:“海西不过两三个月,你好大的本事!学会用匕首,学会扎木筏子,学会看潮水,学会用箭毒,学会撬杠杆,你还学会害人性命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枝儿抿了嘴,没敢驳嘴。
少箬越想越气,越想越惊心,又一拍桌子,指着门外,对枝儿喝道:“去!给我跪倒毒太阳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