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在各自部里事儿都不少,整日喧闹不休。能有个清净地方喝酒说话也不错。”
“嗯!”钱瑜举杯,二人默然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后,钱瑜拿起酒壶,一手压着袖口为蒋颖倒酒。
酒水淅淅沥沥的声音压过了外面细雨的声音,蒋颖出神的看着酒线,直至酒水斟满。
钱瑜坐下,为自己斟满酒,放下酒壶,说:“征倭之议在部里争论颇多,户部上下都说北征弄了个钱粮的大窟窿,如今窟窿还没填满,蒋庆之又要兴风作浪,这钱粮从何处挪用?难道把百官的薪俸都停了不成?”
“这等牢骚吕嵩压得住。”蒋颖吃了一块豆腐,“此事在外,不在内。”
“蒋庆之南下把那些人弄惨了,如今南北士林有志一同,局面大好啊!”钱瑜笑道:“从大明开国南北榜事件后,南北士林从未这般齐整过。万事福祸相依,古人诚不我欺啊!”
“两个方向。”蒋颖伸出两根手指头,“其一钱粮不趁手,这一点明日就要看你的了。不过吕嵩态度如何?”
“暧昧。”提及这位顶头上司,钱瑜眼中有讥诮之色,“他如今就差在脑门上刻了蒋氏门下走狗几个大字了。”
“态度暧昧……也不错,他若是鼎力支持,咱们这边麻烦还不小。”蒋颖屈食指,“其二,便是祖制。倭国乃太祖高皇帝所列不征之国,蒋庆之此举……冒大不讳。”
“你的意思……”
蒋颖眸子里有阴冷之意,“口诛笔伐!”
“好!”
二人举杯,钱瑜说:“熊浃老了,如今三五日才去一趟吏部,老眼昏花的能作甚?户部是你老蒋在做主,明日若是你能带着咱们击败蒋庆之,接掌吏部指日可待。”
蒋颖摇头,“此事还早,我此刻就一个念头。把那该死的新政与蒋庆之,一并压下去!”
晚些,二人在酒楼门口分手。
钱瑜目送蒋颖离去,身边随从说:“老爷,蒋侍郎年富力强,若是按部就班,其实……无需与蒋庆之为敌。”
钱瑜笑了笑,“别人不知,我却知晓他为何如此。”
上马后,钱瑜看着灰蒙蒙的天色,说:“蒋颖老家三千余亩良田被迫申报,蒋颖看似大度,实则对蒋庆之恨之入骨。加之他有成为百官领袖的野心,自然要反对新政。”
随从一怔,回头看去。
细雨中,蒋颖的背影看着有些模糊。
……
严家。
明日朝会,今日严嵩父子难的一起回家。
“今日不当值?”欧阳氏喜滋滋的问道。
严嵩坐在太师椅上,拿着一杯茶,身边案几上有点心,已经被他吃了半盘子。他咽下点心说:“明日朝会有大事,陛下说是要早睡。”
“上次御医给我例行诊脉,我问了他,这人日夜颠倒对身子骨可有碍。那御医说自然有碍。我说,既然如此,陛下身子骨颇为强健,拙夫也是如此,那碍在何处?”
欧阳氏坐下,拿起一块点心,“那御医哑口无言。”,她吃了一口点心,蹙眉,“太甜,甜掉牙了。”
“不甜。”严嵩又拿了一块点心,“陛下说过,天地宇宙是个世界,这人也是一个世界,大小世界罢了。内外世界协调了,便是得道。
至于日夜颠倒,不过是习惯使然。任何事儿都是习惯就好。你看那些农人吃的粗粝,一年到头难得吃一次肉,按理该虚弱吧?可谁有他们的身子骨强健?”
“东楼难得不去吃喝玩乐,和那些清客在书房中商议了许久。按理我不该过问外面的事儿,可最近你和东楼都有些鬼鬼祟祟的,有时大晚上都要见几波客人。夫君,可是有事儿?”
欧阳氏把吃了一半的点心看了一眼,想不吃吧!觉得浪费,吃的话牙齿难受。
“这事儿吧!蒋庆之建言征倭。”严嵩简单说了此事,“倭国乃是太祖皇帝所列不征之国,加之钱粮不趁手,反对者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