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人点头,飞快走到游船舱房门口,抬手扣门。
屋中很快传来动静,没多时,两扇木门被推开,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陪同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寒风卷起细浪,甲板发出咯吱响声,隔着不远的距离,宁绝看得真切,那中年男子背脊如松,不是别人,正是大昇国的一品太尉,许广儒许大人。
居然是他!
原来是他。
嘲弄的嗤笑一闪而过,眨眼间,宁绝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长板落下,在两艘游船之间架起简易桥梁,许广儒抬头,正与宁绝的视线对上。
身处上方的人先拱了拱手:“原来是太尉大人,下官失礼了。”
试探的眼神暗含交锋,许广儒朝他走近,看了看四周才道:“宁大人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有时间游船赏景。”
“忙里偷闲,总要放松放松。”
“呵,那可真是难为你,想必监察司的案子不轻松吧。”
“确实难查,不过陛下吩咐,下官定会竭尽全力。”
“……”
即便隔着夜色,也盖不住少年的傲然风姿,许广儒闻言停钝了一瞬,半息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宁大人年少有为,大昇得尔英才,当属万幸。”
“下官愧不敢当。”
宁绝颔首,当没听懂他话中蕴藏的深意,抬手指向那连接两船的木板:“太尉大人请。”
装傻充愣他是一把好手,可偏偏此刻相互试探,谁也不想撕破脸,坏了这出好戏。
许广儒和他身边的青年上了宁绝的画舫,三人站在甲板上,寒风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棹郎撑浆驶离原地,船身晃动间,许广儒的视线落到那关着门,却灯火通明的舱房处。
站在他身边的青年读懂含义,顺势问道:“夜深寒重,宁大人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宁绝茫然的目光看向他:“恕在下眼拙,敢问阁下是?”
“许长风。”
许家大公子,许长羿的兄长。
宁绝一脸的意外,忙弯了弯腰:“原来是许大公子,失敬失敬。”
从来被恭维惯了的性子,让许长风对面前人没有多少好态度,他抬高下巴,半点眼神都没落到对方身上:“宁大人不必客套,家父身体不好,吹不得寒风,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坐会儿?”
“这……”
宁绝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看了看那舱房,片刻才道:“船上房间很多,大人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后方。”
“后方?”
许长风看了看那棹郎走过的地方,语气加重:“我素知宁大人不畏权贵,可家父好歹也是堂堂太尉,就算你不放在眼里,也没必要如此羞辱吧?”
他一副横眉冷眼,连带着许广儒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宁绝一惊,立刻摇头否认:“太尉大人明鉴,下官绝无折辱之意。”
“呵……”
许长风冷声嗤笑,指着那看起来空荡荡的舱房说:“你空着偌大的主舱房,却让我们到那狭窄逼仄的后舱去坐,宁绝,你敢说这不是折辱?”
“我……”宁绝被噎住了,咬着牙上前跟许广儒解释:“大人,下官没有此意……”
许广儒斜了他一眼:“宁大人,很多事情不是看你怎么说,而是看你怎么做的。”
他扭头看向许长风:“站在这里吹得本官头疼,长风,扶我去避避寒。”
“是,父亲。”
蔑视的目光扫过宁绝,许长风伸出手,恭恭敬敬扶着许广儒的手臂往舱房走去,父子两人如出一辙,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没把身后那个小小的五品知事放到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