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入夜,京都城一片热闹,凉薄的空气中漂浮着人情冷暖,昏黄的灯光掩不去路人脸上的笑意,那一片似真似幻的美景下,每个人都在走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
小贩在路边叫卖,石板桥迎来送往,身下波光粼粼,一圈一圈荡漾的水纹被推开,随着轻柔的哗哗声,一艘十人撑桨的画舫浩荡荡靠近了岸边。
棹郎拉紧揽绳,船刚停稳,那岸边站着的几个华服男子就接连上前,一个个提摆生风,步伐有序的入了船舱。
画舫离岸,宽敞明亮的舱房烛火通透,浅色的纱幔顺着丝丝缕缕的凉风起舞,红木长桌上佳肴泛香,美酒载客,雅致而静谧的布置予人平和的氛围,教人身处其间,心不自觉就松懈了下来。
外间脚步错落,宁绝从屏风后走出,看到意料之中的几人,忙上前行礼:“宁绝拜见诸位大人。”
“宁大人有礼了。”
兵部侍郎温诃站在最前头,笑意浅淡的扫了周围一眼:“雅韵儒秀,倒与探花郎的气质相符相配。”
他随口一夸,自然而然就消去了初次见面的陌生感。
宁绝谦和颔首,道:“国丧不久,万事不宜奢靡,因而宴上清冷了些,还望诸位大人莫要见怪。”
“宁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也不是为了享乐来的。”
温诃眼尾一挑,他身后的人站上前来,是个俊秀明媚的年轻人。
对方一身简单的裁剪遮不住贵气,抬头对上宁绝的双目,直白又澄澈的开口:“早听闻宁大人少年英才,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
“大公子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宁绝笑得收敛,面前人却眯了眯眼:“你见过我?”
“不曾。”宁绝摇头,道:“不过您与元尚书眉眼有几分相似,又被几位大人护在中心,所以下官斗胆猜测,您应该就是元家大公子罢。”
这人倒是眼尖。
元宵不意外的耸了耸肩,对一旁的温诃道:“温大人,你瞧,我说的没错吧,这位宁大人可是个人才。”
温诃不置可否,侧身低了低头:“大公子确实慧眼识珠。”
“可不是我眼慧,是宁大人锋芒难掩。”
他讳莫的眼神落到宁绝身上,似笑非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宁大人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连升两阶,皆是因为他帮陛下秘密拿回了潞州燕王的半数兵权,如今的宁大人,可算是实实在在的殿前红人。”
“什么?”
“怎么可能?”
“就他……”
潞州之事尚未昭示,元宵身后的几人齐声连呼,惊诧又怀疑的视线射向宁绝:“怎么可能……”
他看着才多大,光一个探花郎的身份就足够耀眼了,怎么可能还有本事从潞州那等龙潭虎穴里拿走燕王的五成兵权?
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可从元宵嘴里说出来,又叫人不得不相信。
面对四五双打量探究的目光,宁绝脸色未变,心中却多了几分不悦:“大公子,非宣之事,还请莫要流传。”
虽然知道元宵是在试探自己,可潞州之事复杂,启安帝没有公之于众前,私下传开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宁大人谦虚什么,事实而已,若不说出来,我身后这几位大人又怎么相信你的真本事,相信你……有能力把我父亲救出来呢?”
元宵脸色逐渐凝重,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来了,便要摆出诚意,金钱、权势、地位,凡我所能允的,由君开口。”
假面脱下,二十几岁的青年还是不如他的父亲老练,明明是求人帮忙,那微扬的脖颈却带着上位者的自得,让人看得些许不适。
宁绝稍稍蹙眉,转而把目光放到了他身后的几人身上:“大公子心直口快,几位大人也是如此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