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沼地,哪能不染泥泞?”
宁绝打着哈哈:“下官也是俗人一个,只不过身份低下,尚未有人看得上,所以清闲了一些而已。”
“身份低下?呵……一年连升三阶,探花郎这话可自谦了。”
元鹄是打定了主意要拖他下水,点明道:“五品的位置放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确实低下,但对于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来说,已是万分难得,更何况,你这是自己实打实拼来的……”
锐利的目光加深瞳色,他身子一正:“恐怕,不是旁人瞧不上你,而是宁大人深谋远虑,有了更好的去处吧?”
朝堂之上,比所有文武百官更好的去处,还能有谁?
只余皇室。
不是诸位皇子,便只剩那至高的第一人。
元鹄猜了个大概,宁绝看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没否定也没承认。
“下官小人物一个,大人何须在意跟谁?目前最要紧的,是您的案子。”
他岔开话题,道:“我已得知祁大人一事您是受人陷害,可现在碍于没有实际证据,凶手也一无所知,所以……还得劳烦大人再委屈些时日。”
“无妨!”
元鹄摆摆手,倒是无甚在意:“你尽管去查吧,清者自清,本官信陛下。”
是信陛下,不是信监察司,更不是信宁绝。
不管他们查到的结果如何,他笃定启安帝不会让自己受到牵连,最起码,现在不会。
宁绝稍稍拢了拢眉,并未与他深究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
既然启安帝不想让他死,那这件事办起来就会简单很多,至少不会像高戬那次一样,落个虎头蛇尾的结局。
两人聊了许久,审讯室里的茶水都换了三壶,直到日落西山,宁绝才揉着眉心慢慢走出地牢大门。
官服之下,刺骨的寒气陡然袭来,宁绝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双手缩进长长的袖袍里,抬头见昏黄的天光只余微末色彩,挂在那云边要落不落,像个垂死挣扎的老人。
“小寒已过,看样子,快要下雪了吧。”他喃喃两声,耸了耸肩上单薄的斗篷。
“宁大人!”
一声轻呼打断了他是思绪,宁绝闻声望去,只见前方匆匆跑来一人,正是穿着差役服饰的钱小文。
他来这里做什么?
宁绝下意识蹙眉,可还不等问出口,那着急忙慌的少年就率先出了声:“您可出来了,进去这么久,小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他扶着腰上的剑柄,气喘吁吁冲到面前,脸上担忧的表情毫不作假。
宁绝静静看他稍许,随之扯起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这是监察司的牢房,又不是龙潭虎穴,有狱卒守着,能出什么事?”
“那可不好说,元尚书拳风了得,您一介文弱书生,又没带护卫,万一……”万一被他伤了怎么办?
钱小文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一副不敢说的样子被咽下,只剩那双疯狂转动的眼神已经清楚的表达了心中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