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里的人都是凡人,不似修仙者那般不需睡眠。
所以这支车队一路之上都是走走停停,白日赶路,夜晚休整,休整时若遇得见客栈便住,遇不见也能搭棚对付过一个深宵。
而在众人安睡的夜晚,季忧则会于附近的僻静之所继续吐纳灵气煅烧己身。
如此一日接着一日,戏班的马车经过了无比漫长的跋涉,终于回到了平阳县。
平西县在云州东南,不在矿区。
此地百姓仍以务农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戏班回到县城之中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场春雨落下,远远看去,烟雨迷蒙。
刚一入城,漫途跋涉的思四辆马车就开始缓缓减速,最后停在了一处挂着奉贤戏班字样门匾的院子前。
杂行们纷纷跳下车,开始从车上卸下行囊。
一直忙活到日中午时,春雨稍稍小了一些,其中一辆马车朝东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戏班班主提着酒肉,带着班里的小花旦和武生出现在一条斜街之上。
沿街之上到处都是搭着木架,正在经历修缮的房屋,有一些是院墙垮塌了,已经填补了七七八八,有一些则是屋顶塌了被彻底遗弃。
季忧就跟在他们的身后,目光在这些房子上扫过。
“雪灾之后的修缮现在才开始?”
“公子也知道雪灾?”
季忧点了点头:“大概也听说过一些。”
班主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当时接了个活,结果被困在青州无法归乡,得知老家受灾严重焦急了一整个冬日,幸好家里人全都得救了。”
“修缮的钱是谁给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家在城中没有老宅,一直都住在城外的徐家口,也是那场雪灾之后才让我们知晓住在城中比住在城外安全,于是拿出多年的积蓄,在城中买了些原主不想再修缮的破屋。”
班主迈过一片泥泞,停在了一处院门之前:“到了。”
季忧抬头看去,就见到了一方青石灰瓦的院落:“虽然偏僻,面积倒是不小。”
“是我们戏班凑钱买的,买了之后立马就雇人修缮了一番,用来给家里长辈养老,我师叔师伯都住这里,太师父也在。”
班主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众人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两个已经白发渐生的中年男子,正在院子当中擦拭着一些老旧的玉带戏装。
见到戏班之中人一拥而入,两人便抬起头露出微笑。
“回来了?”
“师伯,师叔,我们回来了,师父呢?”
“你师父去接了别的活,你们此行如何?”
“唱了八天,雇主家不知何故,最后一场没让唱……”
小花旦看着应声的班主,轻咬嘴唇,把郎家老祖诈尸的猜测咽进了肚子里。
班主将手中的酒肉递给了年纪稍大的那位:“师伯,太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精神还不错,吃饭也还挺香的,这几日还总念叨着你们怎么还不回来,现在算是盼到了,诶,那位是……”
“哦对了师叔师伯,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个朋友。”
班主的师叔伯已经看到了季忧,凝视许久后才回过神来:“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