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局啊,找我有什么事?”郝局看着张超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
“老领导,昨天下午,市局是否在南区抓走了四个人?”龙元图问。
“是治安大队抓的,怎么了?”郝副局回答。
“老领导,被抓的人里,有一个人是城南派出所候副所长的哥哥,他拜托我问问,是什么事抓他。”
“什么事?光天化日之下,他组织人在市中心街道抢自行车,一次还抢两辆,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郝副局提高了音量,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这样啊,谢谢老领导,”龙元图讲完便挂了电话。
候三看着龙元图放下电话,马上焦急地问:“龙局,是谁来抓的?”
“你啊,我早就讲过。让你管好兄弟,做事不要太出格,是市治安大队抓的,罪名是聚众抢劫,还是在市中心。”龙元图无奈地摇了摇头。
“市治安大队?龙局,你帮我约一下张超,中午请他在市局对面奇峰阁吃饭。”候三哀求道,眼神中满是急切。
“好吧,我就不去了,你和他好好谈,早点把你那个喜欢惹事的哥哥保出来。”龙元图摇着头说,脸上露出一丝厌烦。
市局,郝副局办公室,张超汇报:“郝局,南区龙元图副局约我中午吃饭。”
“你去吧,那个姓侯的肯定会来。”郝副局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张超问:“如果他们要我放人,我怎么办?”
“和他们说:‘以后别乱用公权,犯了错,该赔的还是要赔,抢自行车的人里,最少有一个要送劳教。’”郝副局不想把这事搞太大,又不能随便放人,采取了折中方案。
“那个洪胜怎么处理?”张超问。
“我亲自审过,没有证据,下午就放了。”郝副局讲,神色平静。
中午,奇峰阁的包间里,饭桌上只有张超和候四。侯四满脸堆笑,找张超百般求情,让张超放了候三。
张超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故作矜持地说:“候所,不是我张超不卖你面子,这事是郝局交办的,我不敢做主啊。”
“怎么和郝局扯上关系了?”候四真的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哥带人在南门混,怎么就不打开招子,居然抢了郝局战友家属的自行车,你也是,都是干这行的,抓人前也要调查一下嘛,还把受害者抓了进来。”
候四心里恨得牙痒痒,暗暗骂道:你候三尽给我惹祸,这回惹到市局常务副局头上了,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张队,我真不知道,是我错了,麻烦你和郝局说说,我们后家认赔。”候四马上认怂,脸上满是讨好的神色。
“下午会放洪胜,你找他好好聊,他不追究了,郝局也不会较真。”张超故意给候四出谋划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好,我一定让他满意,张队,一点小意思,”候四趁机结交张超,拿出一条烟和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张超拿起烟,说:“都是同行,别客气,我们大队经常要熬夜,烟我拿走了。”
侯四还在说着:“小意思,张队别客气啊。”张超挥了挥手,拿着烟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奇峰阁。
等张超走远,候四才拿起桌上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口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深秋的上午,阳光透过问讯室狭小的铁窗,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洪胜被提审后,仍旧关在这里,他百无聊赖地靠在硬邦邦的铁椅上打盹——椅面凉得刺骨,后背抵着墙,也暖不透身上单薄的外套。
挨到中午,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肚子叫,没人给他送吃的,饥饿感像小虫子似的啃着五脏六腑,根本睡不着。他盯着墙上模糊的污渍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开门声,才估摸着是下午上班时间了。
洪胜撑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来,腿麻得发颤,他揉了揉膝盖,打算敲门要口水喝。恰在这时,问询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看守穿着藏青色制服,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走了。”
洪胜僵在原地没动,脑子一片空白,眼神发直,仿佛没听懂这句话——半个月来反复琢磨的“怎么出去”,真到眼前反而不敢信了。见他像傻子一样盯着自己,看守不耐烦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洪胜的胳膊,手腕上传来粗糙的力道,一把将他拉出了问询室,嘴角撇了撇揶揄道:“在这里住上瘾了?你没事了,还不走?”
看守从兜里掏出钥匙,“咔嗒”一声锁好问询室的门,也不管洪胜走没走,转身就朝着走廊另一头的值班室去了。洪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可以走了。
他脚步虚浮地从市局大楼里往外走,走廊里遇到几个来上班的警察,有人端着搪瓷缸子,有人夹着文件,没人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市局大门对面的马路边,两排梧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刘正茂和鹿青坐在各自的自行车后座上,车把上还挂着半袋没吃完的炒瓜子。两人面对着市局大门聊天,鹿青正拿着一颗瓜子往嘴里送,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马直起身子,朝着马路对面挥手:“洪胜!这边,你过来!”
洪胜抬头看见刘正茂,心里瞬间亮堂——肯定是刘正茂在外面找人把自己捞出来的。他穿过车流稀疏的马路,走到刘正茂面前,嘴唇有些干裂,尴尬地扯出个笑:“栽进去了,是你找人捞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