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了杖责,后背浸着血,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精气神,比之白瑾修好不到哪里去。
方才隐于暗处时还看不出来,此时扑在牢门上时,便露出那张满是戾气的脸。
自从那夜被抓进诏狱之后,陆执年就一直陷入那一场场梦境之中,日复一日的头疼搅的他不得安宁,那如锥子钻进脑海里的折磨让他恨不得能直接死去,只要每每一合眼,脑子里浮现的就全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梦境。
有他如何痴恋白姝兰,有他如何卑劣至极负了白清苑。
他亲眼看着自己为白姝兰失了神智,为她无视陆家家规将一个冒充庶女的外室女迎进了府里,为了她将白清苑贬进了尘埃,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送上了绝路。
他像是多活了一辈子,在那乱糟糟的梦境里走完了小半生。
那昏昏暗暗的小院里,半截枯木像是在嘲讽着他的刻薄无耻。
他好像附在了梦里的白清苑身上,感受着她的疼,看着她的痛苦和绝望,眼睁睁的看她从最初鲜活模样,一日日枯萎衰败,最终走向消亡……
陆执年想要挣脱不能,被困在梦魇里无法自拔。
那些缠人的梦境里,女子矫揉造作的一声声“陆哥哥”与外间白姝兰的叫声重叠,而不远处监狱里白姝兰那张脸也如同鬼魅,让他想起“梦境”里他做过的那些蠢事。
陆执年仿佛被激怒似的,用力敲击牢门,那巨大的声响吓的白姝兰脸色惨白满是惊慌地后退,而陆执年望着她时凶狠的是噬人猛兽。
“贱人!!”
都是她,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负了清苑。
要不是她,他和清苑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白姝兰看着满是狰狞的陆执年,仿佛他下一瞬就要将她扒皮抽筋拆解下腹。
她满是惊慌地朝后缩到靠近白瑾修的地方,吓的浑身发抖,伸手抓着白瑾修的袖子颤声道:“阿兄……阿兄我怕……”
白瑾修挥袖甩掉了她的手:“隔着牢门,你怕什么?”
“阿兄…”
白姝兰满是心慌地瞪大了眼,眼眶里快速蓄满了泪水。
可是往日里一见她落泪就会软了心肠,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哄着她展露笑颜的阿兄却依旧神色冷漠地看着她,
那双黑眸里如同淬了寒冰,锐利之下像是能将她看透似的,让得白姝兰脸上惨白着眼神慌乱。
“阿兄……”
她嘴唇瑟缩,他为什么要这么看她,他知道了什么?
白瑾修看着那张沾满污迹的脸,看着她竭力隐藏也遮掩不住泪眼朦胧下的心虚和不安,垂眸自嘲了声。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眼前这女子比清苑柔弱,失了他的庇护便难以存活?
白瑾修仔仔细细地看着白姝兰那张脸,见她满是闪躲害怕,那心虚越发浓郁,他眼底嘲讽更甚。
他实在是不明白,向来被誉为聪慧至极的自己,幼时便觉能看透人心早早入了朝堂的自己,为什么会被这女子拙劣的演技所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