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瞧着他这副沉溺的模样,心底掠过一丝冷意,她费尽心力画下这几笔,可不是为了看他追忆旧人。
见皇上似是一时失了神,她索性主动开口,将他的思绪拉回:“哦?世上怎会有这般巧合?”
她抬手,指尖指向案边另一幅画道:“昨儿云宝林央着臣妾为她作画,云宝林和婉儿是表姐妹,这才能有两分相似。”
随着她这几句话,皇上眉宇间的怅然渐渐淡去,理智回笼,眼神里也随之闪过疑色。
孟姝自顾自道:“臣妾的舅母与庆国公府素无往来,更无亲缘,怎会这般相像?而且这画里的人与庆嫔也无半分相像。”
皇上果然顺着她的话沉思起来。
孟姝见他已入彀中,但还不够。
她突然一掌拍在书案上,把皇上吓了一跳的同时,抛出了一句更引人遐思的话:“怪不得当初于嬷嬷在行宫见到舅母时,会露出那般古怪的神情!”
“嗯?”皇上的注意力被彻底勾住,抬眸看向孟姝,眼神里满是探究。
“去岁在行宫避暑,皇上可曾记得召见舅舅,同时也下了恩典,允舅母来探望臣妾。当日在千鲤池旁,于嬷嬷撞见了她,当时便说舅母很像一位故人,如今想来,她指的定是庆家大小姐吧?”
这话很有些石破天惊,但孟姝说出来就像是在寻常闲话一般。
可落在皇上耳中,无异于投下一块巨石。
直到用晚膳时,他还有些神思不宁。
景明在一旁简直要好奇死了。
他方才一到粹玉堂,就直接去了东暖阁寻乳母问情况,因此对书房里的情形一无所知。此刻瞧着皇上眉心紧锁、频频走神的模样,他既好奇又发怵。
原以为是瑾妃触怒了皇上,但瞧着又不像,毕竟席间皇上虽沉默,却也没动半分怒气。他再偷眼看绿柳,见她也是一片坦然,那显然不是瑾妃的缘故。
适才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啊!景明心底里七上八下的打鼓,捏着拂尘的指尖都抖起来了,偏偏绿柳还不接他的暗示。。。。。。
勉强用罢晚膳,皇上依着往日的习惯起身去了东暖阁。
玉奴儿正醒着,被乳母抱在怀里,瞧见他便咿呀乱语。皇上逗弄了片刻,眼底却始终蒙着层薄雾,也没了留宿的心思。
出了灵粹宫大门,夜风吹得宫灯轻轻摇晃,将他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也没乘坐御辇,就这样走出去数十步,皇上脚步一顿,侧脸隐在灯影里,沉声对身后的景明吩咐:“寻个由头,避开庆嫔,让于嬷嬷即刻来福宁殿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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