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哥答应了。”墨陌挂掉电话后,轻快地推开内室的门,脚步轻盈地走向贝诺,朝着贝诺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染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温柔地笼罩着墨陌的发丝,为每一缕发梢都镀上了一圈朦胧的金色光晕。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中微微颤动,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如蝶翼般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摇曳。
"所以还是得你说。"贝诺正弯腰整理茶几上散落的文件,闻言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直起身时,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拍了拍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习惯性的动作透露出他严谨的性格。整个办公室已被他收拾得一丝不苟,连文件夹都按照颜色深浅排列整齐。
墨陌倚在办公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她望着贝诺忙碌的身影,突然有种恍惚的错觉。眼前这个细心周到的男人,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妥帖与温柔,让她想起了同样贴心的陆擎。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贝诺几眼,发现他整理文件时微蹙的眉头,还有将钢笔准确放回笔筒时的认真神情,都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阿贝,你不谈女朋友吗?"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墨陌自己都愣住了,急忙抿住嘴唇,指尖在桌沿上轻轻敲了两下,懊恼自己的唐突。
贝诺正在归位的钢笔突然在指尖打了个滑。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睫毛轻轻颤动,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
"小陌。"贝诺推了推黑框眼镜,声音突然低了几分,"我们三个里面,我是最抽不开时间的……”
话说到一半,贝诺转身继续去调整已经整齐的文件,背影透着几分慌乱,"就大学那个时候谈过一段。"
墨陌惊讶地发现,这个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特助,此刻连后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他整理袖扣的手指微微发颤,平日里沉稳的声线此刻竟带着少年般的青涩。
"后来呢?"墨陌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贝诺。
窗外的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办公室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暖意。夕阳的余晖在墨陌的睫毛上跳跃着细碎的光点,给她精致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贝诺和周亚柒,两人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性格上,都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契合度,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凑成一对。但随即,她又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外人能够轻易看透或左右的,她深知这一点,不能刻意为之。
贝诺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他身后悄然绽放,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他停下脚步,双手轻轻搭在窗框上,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高楼,投向了远方那片璀璨的灯火。沉默了片刻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金属边,仿佛在寻找着某种依靠或安慰。
"后来……"贝诺摘下眼镜,把它放回随身携带的盒子里,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缓缓流淌而出,都承载着沉重的回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路上帮了一个骑机车的女生,送她去了医院。"
说到这里,贝诺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而复杂,仿佛那片深邃的夜空中,有一颗星星特别明亮,正引领着他回到那些难忘的记忆里。墨陌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锁定在贝诺的脸上,她敏锐地捕捉到贝诺表情的细微变化,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交织——怀念、遗憾,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墨陌轻轻咬了咬下唇,柔软的唇瓣被她无意识地碾磨出一道浅浅的齿痕。她犹豫片刻,指尖在沙发扶手上微微蜷缩又松开,像是在给自己bei’nu鼓劲。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向贝诺,声音轻柔却带着试探,“阿贝,其实……你是不是之前没谈过恋爱,然后遇上了……”
话刚说到一半,墨陌的声音骤然卡住,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遥远,仿佛透过贝诺的肩膀,看到了某个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影子。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墨陌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她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下颌绷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决堤的情绪,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墨陌看着贝诺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突然意识到自己攥着衣角的手已经僵硬得发疼。那些准备好的安慰话语在舌尖转了几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细密的纹理,那些凹凸的触感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她原本想继续说下去,想用自己曾经的经历去安慰贝诺,可那些话却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甚至不确定,如果继续深想下去,自己会不会突然失控——她的那一段过往,同样不堪回首。
"我明白那种感觉。"墨陌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但这句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真的明白吗?每个人的伤痛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她其实目前还没有完全走出过去的阴影。
贝诺突然转过身,暖黄的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分明的阴影,将他深邃的眼窝笼罩在晦暗之中,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深邃而难以捉摸,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苦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是的,遇到了情场高手。那天之后,我们就开始老是吵架,最后就分手了。"
贝诺耸了耸肩,这个故作洒脱的动作却让墨陌心头一紧。贝诺的语气虽然平静而淡然,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伤痛。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墨陌看见贝诺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最后一次奋力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在医院……"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睫毛剧烈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她是去做流产手术的。"
最后一个音节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贝诺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穿透眼前的空气,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仿佛那一刻,又站在了那条冰冷的医院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听到那个让他心如刀绞的消息。
墨陌突然发现自己的掌心一片潮湿,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让她的手指变得冰凉。她看着贝诺绷紧的下颌线,那上面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疤痕,此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这个发现让她心头莫名一颤——原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看不见的伤疤,有些在皮肤上,有些在……更深处。
“孩子不是你的?”墨陌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微微睁大,睫毛剧烈颤抖着,眼底涌动着震惊与痛楚,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同情,仿佛也在为贝诺的不幸遭遇感到心痛。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猛地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但她却浑然不觉。
贝诺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视线固执地凝固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那里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镜子,藏着他所有的回忆和伤痛,倒映着他支离破碎的过往,让他无法自拔。
"那个时候,因为跟着哥临时出了个任务,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她了,整整三十七天的没有联系。"贝诺的声音低沉而落寞,每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生生撕扯出来的,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无奈。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墨陌撑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膝盖突然一软,险些没站稳。她下意识抓住茶几边缘,指腹在冰冷的玻璃表面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不知是被贝诺的往事震惊,还是久坐导致血液循环不畅,她感觉小腿一阵发麻。
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状态,迈着略显虚浮的步子走向贝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慢慢走到贝诺身旁,阴影温柔地笼罩住他颤抖的肩膀。
墨陌抬起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看见贝诺后颈处有一道细小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浅淡的银光。犹豫再三,最终,她的手掌轻轻落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贝诺肩胛骨的轮廓,以及透过衬衫传来的体温。动作轻柔而温暖,力道轻柔得像是接住一片即将坠地的枯叶,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你并不孤单。
"没想到……"墨陌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同情和理解,仿佛也在为贝诺分担着那份难以言喻的痛苦,声音柔软得像初春的溪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静静流淌,"你心里还藏着这样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