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翠屏村的调查,许婠已经大概知道三人的基本信息。
牛建平三人的家庭并不幸福,但三人并未对自己的家人做出过激行为。正如很多犯罪心理学专家对爆炸案犯人的分析[1],往往爆炸案犯缺乏一定的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感,这样的人,一般具有一定的“侵虐移置”倾向[2],即把攻击指向他人,而不是不幸的源头。
如果把她自己想象成牛建平,在爆炸案失败后,还会怎么做?
依照正常思维,他既然选择逃跑,大概率不会再这么快犯案。
但倾向于犯罪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收手,特别是当这个犯人身边还有一个犯罪经验更丰富的口罩男。
或许……他会顶风作案!
意识到这点后,许婠几乎是连夜在网上搜索这一两天出现的案件。没想到就在五十多分钟以前,还真让她看见了幸福小区的案子。
只不过她更没想到的是,居然又遇见了余时年。
许婠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一年长一年轻的法医身上。
“都叫你小心一点了,你真是……”
“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到墙上会有血,就那么蹭了一下……”
“一下!你这衣服上的血还有擦痕,明显还蹭到过别人身上。你真是……”年长的法医大概是压不住怒火,只是教训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正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余时年。
年长的法医噤了声,不好意思地讪笑喊了句:“余警官。”话未落音,就见年长法医突然顿步,盯着余时年的衣服,眉头一皱。
余时年顺着老法医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自己腰侧的位置。大概是因为手臂遮挡的缘故,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腰侧的衣服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小点血污。
而那血污上,很明显也有一道擦痕。
年长法医的脸一黑,目光瞪向自己新招来的徒弟。要不是现在法医是稀缺物种,处处缺人,他真的是想……
“余警员,真是……”
“有水吗?”许婠突然开口。
余时年愣了下,不觉转头:“我车上有。”
“借用一下。”许婠说。
原本的尴尬氛围被许婠一句“有水吗”打破,然而余时年万万没想到,这句“有水吗”并非许婠自己口渴。
余时年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递给许婠,只见面前的人接过水,又利落拧开,却并未把水凑到嘴边,而是淡淡开口:“抬手。”
“?”
余时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或许是许婠的态度不容置喙,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已经听命地抬起手臂。
身侧的衣角一紧,是许婠拉着他的衣服在帮忙清洗上面的血渍。
“!”
面前女人的手突然靠近,余时年呼吸一滞,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是没被女生追过,或许是长了一张学霸正义脸,向他表白、送情书的人不少。但在感情上,他从来都是宁缺毋滥。
余时年的父母相依相伴几十年,他羡慕的,是如同父母那样对视就能明白对方所思所想的伴侣。
更何况,他早就立志从警。
警察这个行业,大多时候,对伴侣是不公平的。二十四小时的待命,对于另一人而言是漫长寂寞的等待。
他可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伴侣、父亲。
所以为什么要早早地去耽搁另一个人?更何况,他也没有遇见属于他的那个人。
“你……我自己来。”
余时年少见的卡顿了一下,慌忙着想接过许婠手上的水。然而侧腰上的力道不小,扯着他衣服上的那只手仿佛有什么不能看见血迹的洁癖似的,使劲地揉搓着。等等!
余时年反应过来:“你不晕血?”
许婠没有回答。
血迹在手指上摩挲,虽然浅淡,还是让她看见了那道一闪而过的画面。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