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来,面上少有地露出些颓唐疲惫之色:“我上京以来,日日夜夜皆想着那些谋划运筹,反倒忽略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琴姊性情瞧着泼辣,实则细腻多思,一心一意为我。我虽没有冷落她的心思,却实在不曾多考虑她在院中看着我日日忙碌却不用她的苦楚,是我不曾思虑周全,同你没甚干系。”
“怎会?”
鸣琴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忽然传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碟子梨花酥,面上似哭似笑的,红了眼眶:“分明是我自己想的太多,同你吃这些没油没盐的飞醋,逼得自己到这个地步。”
“琴姊自小带我长大,乃是我身边的至亲之人。”
“你亦一样。你待我至诚至忠,我心中亦感念非常。”
明棠便侧身看她:“我院子里头,于内依仗鸣琴,于外便多有劳烦于你。你与她各有所长,我从未有过厚此薄彼的心思。今日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苛责你,只是想你二人莫生嫌隙。”
*
处理了院子里头的事情,明棠往院子里头走,便觉得一阵胸闷气短。
她往日里只觉得是自己身子太弱,如今便知道,是拿九阴绝脉作祟,她没有一日能好。
想起此事,她又只觉得疲累,只睡了下去。
于是又如此反复,再回到驿馆那一夜里。
接着谢不倾在楼上看她,她又回了驿馆中央。
方才那人开口,她心中便是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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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不信明府的人对她有什么好意,这话说得确实体贴,但正是体贴,她才丁点不信。
明棠上辈子虽不曾与谢不倾打交道,却知道谢不倾的许多怪癖,其中一项,便是不许人背对于己。传言其人微末时屡遭轻贱,故而如今起势,绝不允旁人看轻自己,若是无故背对于他,恐怕落得个人首分离的下场。
方才她侧耳听声,正是判断西厂人马大抵要多久过来,而这时间显然不够她走入驿馆之中。她若真是前世里的自己,大抵会想避谢不倾之锋芒,听那人的话走了。而她还未走到一半,车驾就已入院。
她将大剌剌背对谢不倾——犯他的忌讳,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谢不倾若要杀她,虽可能是有些麻烦,但绝对算不上什么难事。
明棠脸上温和,心中却早已讥诮不已。
明府的人,果然没有一刻不想她死。
借谢不倾的手杀她,清清白白,天衣无缝。
思及此处,明棠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这般机关算尽,为着将这个爵位偷去她们二房三房,如此殚精竭虑,却不知她若一死,这爵位便要烟消云散。
什么国公府门庭,清贵士族、六姓之一,皆会随着她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若非明棠想好好活着,她可真想叫明府的人尝一尝算盘瞬间落空、美梦顷刻破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