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栖的心脏像被竹篾狠狠勒住。她想起三年前,有位自称来自北方的游医曾在竹海停留,闲聊时说过镇北将军通敌叛国,满门抄斩,连祖坟都被掘了。当时她只当是江湖传闻,如今想来,那游医看她的眼神,分明藏着深意。
「凤食竹的刀法,您会吗?」沈凤栖望着哑叔,他的手粗糙却稳定,握刀的姿势藏着常年习武的痕迹。
哑叔点了点头,取来一根青竹,挥臂劈下。竹枝在空中划出的轨迹,竟与她平日练的刀法隐隐相合,只是更刚猛,更凌厉,像极了振翅欲飞的凤。
夜幕降临时,竹海深处忽然传来马蹄声。沈凤栖藏身竹影间,看见一队玄甲骑兵穿过竹林,为首的少年将军白衣胜雪,腰间佩着的虎头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是镇北军的军服。可镇北军不是早在三年前就被魏忠贤以「通敌」罪名解散了吗?
少年将军似乎察觉到什么,勒住马缰,朗声道:「在下萧策,奉故将军沈惊鸿之命,特来凤栖梧,寻一位姓沈的姑娘。」
沈凤栖的呼吸骤然停滞。萧策——这个名字在父亲的旧部口中出现过,是父亲最信任的副将之子,当年才十二岁,据说被父亲送到江南避难。
她从竹影中走出时,萧策的眼中闪过震惊,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他翻身下马,对着沈凤栖深深一揖:「末将萧策,参见大小姐。」
第三章竹中秘辛
萧策带来的,不仅是故人的消息,还有一箱沉甸甸的卷宗。
卷宗里是魏忠贤构陷镇北军的证据,还有一份《军防图》的残卷。萧策说,当年父亲察觉魏忠贤与后金勾结,暗中绘制了对方的布防图,却没想到消息走漏,招来灭门之祸。父亲临终前将图分成三份,一份交给哑叔,一份藏在凤栖梧,还有一份,至今下落不明。
「魏阉党羽遍布朝野,我们必须在他找到完整地图前,将证据呈给陛下。」萧策的手指点在卷宗上的一处标记,「可这份残卷缺了最重要的关隘布防,哑叔说,只有『凤食竹』能解开其中的玄机。」
沈凤栖看向哑叔,他正用竹刀在地上刻画。那些交错的线条,渐渐连成一幅地图,与卷宗里的残卷严丝合缝。而地图的中心点,正是凤栖梧深处那棵千年梧桐。
「师父培育凤栖竹,不是为了制药。」沈凤栖忽然明白过来,「是为了守护这棵梧桐。」
三人连夜赶往梧桐树下。那棵树需三人合抱,树干上布满岁月的刻痕,最深处藏着一个凹槽,形状竟与凤栖竹完全吻合。
当沈凤栖将那截药竹嵌入凹槽时,树干忽然发出轻微的震动,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铁盒。铁盒里没有地图,只有一本泛黄的兵书,封面上写着四个篆字:《凤食竹谱》。
翻开兵书,第一页便是「凤栖梧不愧,凤食竹何惭」。下面的注解写道:「凤性高洁,非梧桐不栖,故立身当正;凤食练实,非毒竹不避,故行事当勇。」
原来所谓「凤食竹」,根本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父亲总结的兵法要诀,以凤喻军,以竹喻势,讲的是如何在绝境中坚守本心,如何以柔克刚。而那株凤栖竹,也并非神物,只是父亲用数十种草药培育出的解毒剂,专门克制魏忠贤党羽常用的「牵机引」。
「魏阉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功力大增的秘诀。」萧策握紧虎头枪,「他怕的是我们拿着这些证据,揭露他通敌的阴谋。」
话音未落,林中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声。柳轻烟带着数十名黑衣人从竹影中跃出,这次她手里多了张弓,箭镞闪着幽蓝的光——是淬了「牵机引」的毒箭。
「沈姑娘,别来无恙。」柳轻烟的箭直指沈凤栖心口,「交出兵书,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沈凤栖没有拔刀,反而摘下腰间的竹笛,递给哑叔。哑叔吹起的笛声不再是摄人心魄,而是激昂如战鼓,竹林间的玄甲骑兵同时拔刀,刀光与竹影交织成网。
「凤栖梧,可容不下杂鸟。」沈凤栖的刀再次出鞘,这次的刀声里,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凛然,「萧策,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凤食竹的厉害。」
第四章凤还巢
柳轻烟的毒箭没能射穿沈凤栖的刀。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竹海时,黑衣人的尸体已经铺满了青石板路。柳轻烟被萧策的虎头枪挑落发髻,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脸——那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疤痕,显然是中过「牵机引」的痕迹。
「魏忠贤承诺我,只要拿到兵书,就给我解药。」柳轻烟瘫坐在地,笑声凄厉,「可我早就该知道,他这种人,怎么会守信用?」
沈凤栖看着她颈间的红斑,忽然想起《凤食竹谱》里的记载:「牵机引,七日发,状如凤落,骨节寸断。唯凤栖竹汁可解,然需以心为引,度内力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