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住处,老茶具冒着袅袅热气……
老伙计王晓鹏坐在对面的木椅上,轻轻品了一口茶。
他跟钱老共事多年,退休前是某省的厅级干部,最懂官场里的弯弯绕。
听到钱老如此评价彭来昌的时候,当即皱眉,满是疑惑地问:“这蒋震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在广贵跟彭来昌硬刚,还敢说要找领导,没点背景撑着,不敢这么干吧?”
钱老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而后,放下茶杯,躺倒靠背上,看着窗外回忆着五年前的情景,低声说:“早年我在京城的时候,圈子里传过些事……你还记得西东那起军火案吗?还有前几年巩老倒台的案子。”
“那么大的事情,谁不知道啊。”王晓鹏说:“怎么?难不成……”
“嗯,当时就有人说,背后有个敢硬碰硬、不怕死的年轻人在牵头!后来我们那帮人就讨论,讨论了很久,也查了很多资料,后来的线索都隐隐指向蒋震。可你看官方通报,从来没提过他的名字——要么是他藏得深,要么是有人在护着他。”
“西东军火案呀……”王晓鹏愣了愣,随即摇头,“那案子动静闹得大,最后是华纪委牵头结的案,没听说跟蒋震有关系啊。再说了,要是他真有这本事,怎么会被贬去云州当组织部长?前三把交椅都没进去,这不像是有硬靠山的样子。”
这话戳中了钱老的疑惑,他放下茶杯,在桌上轻轻点了点:“我也犯嘀咕啊。按说要是真参与了那么多大案,就算不提拔,也不该贬去云州那种地方,还是个没啥权的组织部长。可你看他现在在广贵的样子——敢绕开省委搞暗查,敢在常委会跟一把手叫板,还敢威胁去京城找大领导,这哪像个‘被贬’的人?倒像是有恃无恐。”
王晓鹏拿起桌上的烟,递给钱老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轻轻抽了一口后,皱眉说:“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他就是个愣头青,不懂官场规矩,仗着自己年轻,敢闯敢拼?毕竟现在年轻干部里,也有不少这种没被磨平棱角的。”
钱老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眼神更沉:“但愿是吧。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彭来昌告他的状,京圈都传开了,按说上面要是想压他,早该找他谈话了,可到现在没动静——要么是上面在看,要么是有人在帮他扛着。这蒋震,不简单啊。”
两人没再说话,屋子里只剩下浓浓的烟气。
——
窗外的夜色渐深。
广贵省委家属院,彭来昌家中,客厅中暖黄的光打在彭来昌脸上,映出他眼底的疲惫和烦躁。
他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蒋震的暗查报告。
这份报告是秘书给他搞来的,其实,他心里根本就不是暗中搞来,而是蒋震故意亮出来的!
就是要让众人明白当前广贵省所面临的扶贫贪腐问题。
报告封面被他翻得卷了边,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满满当当,连刚掐灭的烟都还冒着余烟。
“一天时间……”
彭来昌喃喃自语,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赶紧整改,别让蒋震抓住把柄”,另一个说“你是书记,不能服软,他蒋震就是在唬你”。
想起昨天蒋震在办公室里的强硬,想起钱老说的“止损”,可一想到要跟蒋震低头,要在常委会上承认自己的扶贫工作有问题,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当了三十多年的官了!
从乡镇到省府,从来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什么时候轮到他跟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省长服软?
而且,他之前也没真上报啊……
彭来昌抓起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看着省府那红彤彤的印章,心里生出一丝侥幸……
——说不定上次是唬我,这次也是。
他要是真敢找大领导,早就去了,不会给我一天时间。
就那么横的样子,他能耐下心来等我一天?
想到这些,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
昏黄的光线下,没几个行人,只有保安在慢悠悠地巡逻。
他忽然觉得,蒋震就像这路灯下的影子,看着清晰,实则是虚的。
这个人不实!
虚晃过来、虚晃过去……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