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正堂,簇了一大铜盆炭火,徐泾等几搬了圆凳围坐,沈桓脱了一只皂靴,凑近火面烤干,嘴里骂咧:&ldo;这天气着实古怪,入冬里哪场雪都比不过今日,瞧才走个来回,就湿透透的。&rdo;
徐泾瞪着铜铫,里头的雪水被炖的咕嘟作响,他想着旁事,话说的漫不经心:&ldo;雪乃祥瑞之兆,意味来年国运昌盛,百姓居安,你湿个靴袜又如何。&rdo;
沈桓一时哑然,正这时,沈二爷换了身秋香色直裰进来。
徐泾忙搬来紫檀雕花椅至火盆边,沈二爷坐下接过姜汤,慢慢吃几口放下,苍白脸色泛起微红,却依旧蹙眉染肃,眼眸凝冷。
难得见他如此心事重重,素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此时也显露些许不淡定。
徐泾自然也不敢多问,再冲了盏银针茶奉上,沈二爷摆手不接,默然盯着盆里燃烧的银炭出神。
一股子沉闷躁郁的氛围,不露声色地四处弥动,直把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闻得一声巨响,沈桓忙起身去察看,回来道是棵梅树的枝桠,被大雪压断了。
沈二爷这才淡淡问:&ldo;后日南下的行装可都有备妥?&rdo;
徐泾忙回话:&ldo;二爷的官印及谕令文书、吃穿用度皆收拾妥当,老夫人又遣人送来,两身开春穿的衣裳及鞋履,也已搁置进箱笼里。&rdo;
沈二爷想想说:&ldo;你去李记丝绸铺子,再置两身女孩儿穿的春衣及鞋履。要绸缎料子,上身的衫子、最宜豆绿翠蓝天青色,下身的裙、荼白藕合软黄便可。&rdo;
徐泾不及开口,沈桓大剌剌插话:&ldo;女孩儿穿红的好看,什么胭脂红水红桃红……看着喜庆。&rdo;
沈二爷沉吟稍顷:&ldo;红穿着太媚易招人眼,不妥。&rdo;
徐泾挠着头笑,挺为难道:&ldo;爷总得告诉我,她年纪身高胖瘦才好置办哩。&rdo;
&ldo;照冯舜钰的体貌来就合宜。&rdo;沈二爷端起盏儿俯首吃茶。
徐泾及沈桓面面相觑,惊的下巴掉下来。
恰此时,沈容急匆匆的掀帘禀报,冯双林来了,正在偏厅等候。
沈泽棠面色顿时肃穆,迅疾起身,边朝外走边低声问:&ldo;他来时路上可有人跟随?&rdo;
沈容道不曾有,他才吁口气。
穿过前廊进偏厅,令沈容几个在外严加把守,顺身将扇门紧阖。
再回转身,沈二爷眸光微睐,扫了圈四周,声音一贯的沉稳温和:&ldo;永亭!&rdo;
帘后倏得闪出一人,正是冯双林,但见他脸色惨白隐透鸦青,眼眸黯淡,嘴唇亦失了颜色,依旧穿着祭祀小相的水田衣,却沾染着斑驳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