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突然觉得好冷,冰凉的理石浸染着血泪在她的身下氲出一片殷红的图案,如果此刻死了,或许也就解脱了。恍惚中,席容似是听到了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是他么?席容不禁嗤笑,怎会是他!
“啧啧……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北越的国母居然也有这种落魄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嚣张一辈子呢!”轻柔的声音蕴含着讽刺,斜阳照耀下,女子的容貌越发的娇艳,那双柔魅千转的丹凤眼在看到席容时,迸发出凛冽的寒光。
听声音,席容便猜到来人是谁,宸妃纳兰盈,那个口口声声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女人。席容不傻,她来,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
“怎么?嫌我身份低微,不屑一顾么?席容,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锦儿,知道怎么做了?”纳兰盈轻瞥了眼身后的丫鬟,嘴角勾起傲慢的弧度。
名叫锦儿的丫鬟和她的主子一样,长着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在接到纳兰盈的旨意后,锦儿掳起袖子,三两步走进冷宫,一把拽起席容的墨发,阴狠之态让人畏惧中暗夹鄙夷。
“怎么?还不肯妹妹几句么?”纳兰盈腰枝款款的走近席容,微蹲下来,艳红的手指游走在那张她嫉妒的几乎发狂的倾城容姿上。
见席容无语,纳兰盈寒眸骤凛,猛抬玉掌狠的煽了下来,‘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席容耳朵嗡嗡直响,随之而来的,便是面颊如火燎般难受。
“还不肯说?锦儿。”纳兰盈似乎从未这般痛快过,虽然自己的手掌一样发麻。
锦儿心领神会,扯着头发的手猛的向上一拽。
“呃……”席容吃痛睁眸,却庆幸,她看不到纳兰盈那张丑陋的嘴脸,原来瞎了,也好啊!
虽然近在咫尺,纳兰盈却感觉不到席容在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似失了焦距,微怔,纳兰盈下意识的在席容的眼睛前挥手。
下一秒,变了调的笑声陡然响起,纳兰盈狂傲的大笑,头顶上的金玉簪随着柳腰摆动,仿佛欲折断一般。
“哈哈哈……席容,你也有今天,腹中的孩子没了,罢,那是孽种,本就不该留在世上,皇后的宝座没了,也罢,你席容何德何能可以坐在那个位置?现在倒好,眼睛也瞎了,恕妹妹多嘴问一句,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纳兰眸光微转闪过一丝狠决,即便悲惨如厮,她仍不放心,她怕终有一天,面前的女人会再次与她争夺后位,那个她觊觎已久的宝座。
“就是像皇后这般境地,活着只是一种折磨,倒不如死了的干净。”锦儿顺水推舟,自发髻后扯出一支发簪,‘砰’的一声摔在席容的面前。
“啪”又是一声脆响,席容本能的蹙眉,却没感觉到欲来的疼痛。
“混账,你叫她什么?皇后?她也配,她不过是个冷宫的贱人。”似被打蒙了的锦儿片刻清醒。
“是贱人……是贱人……”扯着席容墨发的手越发的阴狠,若非这个女人,她也不会被主子打,她该死,愚蠢的锦儿,将满腔的怨气全部撇在席容的身上,且不知,这冷宫之中,能配上这两个字的,唯独不是席容……
纳兰盈慢慢俯身,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几乎贴到席容的面容之上。
“席容……我真的好同情你,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皇上连让你诞下子嗣的机会都不给,为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啊,三年荣宠,一朝溃败,从尊为皇后,到冷宫囚妃,我真的为你不值。我想,你现在应该后悔吧?后悔踏进这人间越狱般的皇宫。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啊,拿起发簪,刺入心脏,让血肆意喷涌出来,只有这样,你才可以解脱,你才可以重新开始。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痛苦。”艳红的指尖再次划过席容的侧颊,纳兰盈分明看到指甲上的血迹。
第三章断情绝爱
“锦儿,我们走。”起身,纳兰盈不屑的看了眼脚下的女人,趾高气扬的踱步离开,锦儿闻言,在松手之前狠扯了下席容的墨发,力道之猛,硬生拽掉一缕长发。
疼,不言而喻,可席容感觉不到,因为她心里的疼,比这强烈百倍千倍不止,通彻心扉,深入骨髓。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安中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又亲手扼杀他的生命。
冷宫门口,纳兰盈似乎是想起什么,转眸。
“差点儿忘了,我听说自你被打入冷宫,朝中大臣便有为你求情的,尤其是镇国将军安中杰,他可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过你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他认准的事儿没人改得了,他让你死,你便要死,他要你活着,你便生不如死,呵……”
步脚渐行渐远,冷宫内,席容的心,似被人一遍一遍的撕扯,中杰……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席容的双手慌乱的在地上搜寻那支发簪,她不能连累中杰,只要她活着,安中磊便有了折磨中杰的筹码,如果……她死了……
突然,席容的手触摸到那支冰凉的发簪,她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慢慢的,慢慢的插在自己的颈间。
血,顺着玉颈蜿蜒而下,流进锁骨间,渲染成一朵夺命的曼珠沙华。深……再深一点……席容轻轻的颌上了双眸,这一刻,她似看到了黄泉之路,路的尽头,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
秋风,又一次无情的荡过冷宫,‘吱呀’一声,门再次补开启,只是这一切已然与席容无关,尽管在她的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当席容再次有了知觉,已然是傍晚十分。
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抽泣,席容下意识的伸出玉手,这便是地狱么……是啊,地狱里只有哭声。
“娘娘,娘娘,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娘娘。”见席容的手伸向自己,秋红几乎匍匐的爬到席容的面前,稚嫩的小脸尽是泪痕,她不敢想象,若是晚来一刻,自己的主子会不会再醒过来。心,仍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