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绝没有否认。
帝江的伟大毋庸置疑。
她结束南屿千年内战,建立各族共存的秩序,让这片土地迎来前所未有的繁荣。
可也正是这份仁慈,让她始终对叛族抱有一丝怜悯,直到刀架在脖子上才醒悟。
可惜太迟了。
安红豆望向远方。
曾经郁郁葱葱的南屿大地,如今到处是滚滚浓烟。
那些她熟悉的城池、村落,此刻或许正在化为焦土。
"不能怪她…"
胡不绝轻声道,"从北疆妖族现身的那一刻起,南屿就败了…"
安红豆沉默。
是啊,能怪帝江什么呢?
怪她让南屿和平了太久?
怪她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北疆妖族会来?
怪她不该亲自去刺杀?
可除了她,整个南屿谁还能伤到万妖王?
怪她太信任各族?
但正是这份信任,让南屿有了百年和平。
"时也…命也…"
胡不绝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开山门吧,能救多少是多少。"
安红豆点头,独自站在悬崖边,直到夕阳西沉。
山下的难民点起了篝火,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暮色中摇曳,像一群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解下腰间的赤红玉坠,轻轻摩挲。
"大人,您没错…"
对着玉坠轻声道,"善良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夜风骤起,卷着远处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安红豆系好玉坠,转身走向山门。
在那里,青丘的修士们已经开始接收难民。
孩童的哭声、伤者的呻吟、守卫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谱写成南屿最后的夜曲。
和平已死。
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下去。
栖月谷的雾越来越浓,仿佛要将所有痛苦与回忆都埋葬其中…
……
喜雨林堂以北三十里,一处风化严重的砂岩高地。
这里没有茂密的雨林,只有零星的枯草和裸露的岩层。
风卷着细碎的沙砾,在岩石缝隙间呜咽,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南昭先锋营的临时哨站就设在这里。
几块巨石围成的避风处,上面搭着粗布帐篷,外面插着一面褪色的军旗,旗面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