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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1页)

得很多东西还是不见的好,美好的东西需要藏在记忆力发酵,时间长了,艮久弥香,莽撞地揭开封带,一不小心就会变了味道。

去完趵突泉,商陆问我:“还去泰山不?”

“不去了,我不太喜欢爬山,要不我先回去,你自个儿去泰山?”

商陆踌躇许久,最后订了两张济南回天津的车票。

☆、车站 一

春末夏初,海河的风逐渐湿润起来,空气中的水珠和女人脸上的香汗混在一起,浑浊而又粉嫩,香气从浑浊而又粉嫩的汗珠里散发出来,同样的浑浊而又粉嫩,可是刚一会儿,就被晴天的太阳给蒸发掉了,浑浊而又粉嫩的香气四散在空气中,空气浑厚起来,甜腻得让人窒息。那个夏天很多老人病死,很多婴儿夭折。

我把木槿送到海河旁的火车站,车站上的人不比从前多,车站上的大小商店一成不变,可是商品价格又涨了不少。

“现在就走吗?”我问木槿。

“不急,还有一个小时火车才到站。”木槿说。

我们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车站里里外外都是川流不息的人潮,像钱塘江的浪花,像洪湖水的浪打浪,像让人窒息的空气。车站永远是人比车多,人比座位多的地方,车站也永远是别离比相聚多,悲伤比欢乐多的地方。

我记得刘大芒背着登山包从车站登上远去的火车,然后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的情景。那时候我两眼模糊,手里紧紧握着刘大芒送给我的《人体艺术》、《人。体。摄。影》还有《花花公子》,不知所措地望向远方,我不知道远方是西边还是南边或者是东北方向,但我有个感觉,这一别就是此去经年。

我觉得我人生的所有里程碑都是在车站筑立的,我在车站送走了刘大芒,送走了自己的幼稚;我在车站离开南京,离开了童年;我从车站游历四方,告别了无知。我不知道这次我在车站要做什么,要获得什么,或者失去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以后和现在、过去有什么不同。

风在吹着,肆无忌惮,光在照着,肆无忌惮,人们交头接耳,也同样得肆无忌惮,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肆无忌惮的世界。世界肆无忌惮地让人相识,相知,共同经历刻苦铭心的雨打风吹,然后肆无忌惮地让人相互依赖,最后肆无忌惮地将人们分离,我觉得世界,是个傻逼。

我面容愁苦,我天生面容愁苦,我天生横眉冷对千夫指,可是愿意指我的千夫一个又一个离开了。

前天晚上,白薇喊我喝酒,说:“最后陪你喝一次酒吧,不过我们都不能醉,我得清醒着等明天的清晨,等清晨里的火车,你得清醒地看着我坐上638的公交,看着我由北向东,最后一路向西。”

我们买的还是进口的凯撒啤酒,因为它的味道甘甜而又浑厚,味道持久,像岁月的痕迹。岁月消失了,痕迹却深深地印刻在这世界上,在公交车的座椅上,在教室的课桌上,在海河边的晚风里,在我们心里。

我说:“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去车站啊?”

白薇说:“车站那种地方离愁别绪太多,我不想在车站落泪。”

“你还会落泪?你不是女强人,不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不是女同性恋吗?”

“在此之前,我首先是个女人。女人都是感性动物,这些你不懂。”

我和白薇你一口我一口,一人抱着一瓶啤酒吹,酒喝完了就再换一瓶,反正有一箱,反正都说不醉,那就随便喝,我以为说了不醉绝对不会喝醉。

男生宿舍的天台是个喝酒的好地方,这个地方是整个学校最接近月亮的地方。在天台上看,月亮又圆又大,光亮并且皎洁,像刚洗完澡的女人身上的乳。房,充满了诱惑力和炽热的美梦。

我小时候看月亮,总是幻想十年后的自己意气风发,挥挥衣袖就能翻云覆雨,弹弹指尖就能颠覆乾坤。我觉得月亮上的桂树之所以永远伐不干净是因为手执斧头的不是我,之所以嫦娥在广寒宫里独守千年,那都是因为要等我。

从小到大成百上千个例子告诉我,这个世界对美好总是太够苛刻,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软弱无力,都转瞬即逝。月亮很容易被乌云遮住,星光很容易被灯光掩盖,红烧的五花肉总是不够吃,肘子的皮肉相间总是太少。因为美好太少,美好太容易消失,所以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应该集中起来,大放流光溢彩。于是月亮和星星交相呼应,五花肉和肘子同桌相见,女人和星空与美味佳肴总是密切相连。

我和白薇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但一句话不说。

我想到了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我觉得李白当时的孤寂和我今后的孤寂应该是一样的。我觉得自己就是李白,自己就是喝大酒,写大诗,吹大牛逼的大狂士。他能酒劲十足地说“岑夫子,丹丘生”,我也能酒劲十足地说“木槿啊,白薇啊”,他能放荡不羁地说“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我也能跟商陆他们朗诵我当年写的淫诗。

有一次我喝醉了,我想到了竹芯,就像李白一样,边跳舞边颂诗歌。

我颂:

“你的眼睛

像蓝宝石的玻璃

深邃而又透明

我一次又一次怀疑

你是月亮

你是星星

你是曙光渐现的晨曦

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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