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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第1页)

云卿见那二人一味只是磕头,又被黄庆儿欺负得直哭,便重复道:“都走吧!如今夜深了,把该做的活儿利利索索给做完,然后早些睡便是。”

那二人偷偷抬头看了看云卿,又暗中相视一眼,最后一道磕了头匆匆下去了,唯余黄庆儿还站着。

云卿便笑:“你不走?怎的,还想在这里歇下不成?”

黄庆儿倔道:“我得向二奶奶讨一个说法!我——”

“二奶奶她给不了你说法,”云卿深深笑道,“你恐怕是忘了,我才是掌家的,那卷轴上的字一个一个都是我亲手写的,你要找的说法只有我能给!不过,我今儿还真就不想给了!说了是明儿开封卷轴,那就是明儿,早一天半天都不成!你若还有点规矩最好现在就退下,别等我找人轰你,要到了那时候,纵卷轴上没你名字,也莫怪我提笔添上!”

说罢继续低头逗弄三姐儿,玩了一会儿子,听外头有响动,丫鬟来报说凇二爷回来了,云卿也不便再坐,将三姐儿给奶妈抱着,起身就要走。黄庆儿直勾勾盯着云卿看,又听外头凇二爷果真进来了,银牙一咬转身匆匆跑走了。

云卿却躲不掉,还未迈开步子就见慕垂凇已迎面过来,他与慕垂凉长相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虽也是俊美无俦,但偏阴柔些,尤其一双眼睛狭长潮润,里头总是泛着点子摸不清看不明的光,加上从来没卸下过的一点浅笑,让云卿自头一回见就莫名心生防备。

凇二爷今儿身穿绀青软稠袍子,腰勒银扣腰带,脚蹬黑色狼崽皮靴,身上带着些微酒气。他本若有所思往里头晃,抬头之际忽见云卿,当即眼前一亮顿在原地,一时也不言语。云卿略觉尴尬,便先见了礼道:“二爷回来了。”

哪知凇二爷还未开口就听到外头丫鬟们笑声,紧接着便听一丫鬟进来道:“二爷,二奶奶,大太太那里差人送了长寿面来。”

云卿心中暗舒一口气,忙对孔绣珠说:“是了,我竟忘了这茬儿了,原该我亲自给你们送来的。”孔绣珠便收回目光,柔柔浅笑说吩咐丫鬟说:“那快送进来吧!”

来人是阮氏房中一个二等丫鬟,与云卿自然更相熟些,云卿亲自将两碗面端放在桌上,又随口赞了三姐儿两句,便告辞与阮氏丫鬟一道去了。直到出门,也没听凇二爷再开口说什么。

回了阮氏那里,竟见慕垂凉已回去,且阮氏已面色疲惫,打算歇息了。云卿也不便多说什么,只一心服侍阮氏更衣睡下,方才离去。

回房后,却见慕垂凉已换上寝衣,她进去时恰见他正低头系带子——他素不喜欢,甚至厌恶丫鬟贴身伺候他更衣,据说是因为讨厌别人对他人后的模样一清二楚。云卿于是在几步开外站着一味只是看,慕垂凉便烦了,大喇喇张开手臂说:“看什么?你来。”

云卿噗嗤一声笑了,于是上前去,一边系带子一边不大在意地笑说:“你就对我凶吧。你们兄弟都一个样,人前和善,人后不定什么如狼似虎的样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垂凉便捏了她下巴挑眉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卿心知自己口误,便嘻嘻讨好笑说:“我是说,我见绣珠一见凇二爷就抖索得像只兔子,便觉得自己房里这一个……仿佛也还不错。”

慕垂凉捏了她鼻尖儿笑:“你知道就好。”说着拉着她往外走,云卿疑道:“这么晚了去哪儿,你还不睡?”

“吃饭啊,”拉着她过去坐下,慕垂凉道,“你不是还没吃?成日里都是你等我吃饭,如今难得我等你一回。好在娘那边送了寿面,咱们不必再吩咐人重新做,方便得很。”

云卿便吃吃傻笑,乖顺开始吃面。慕垂凉又闲闲问了些她去孔绣珠房里的事,云卿便拣着重要的说了,且解释说:“我心想,既然说了明儿再开封卷轴,今儿就得压一压,让那些个沉不住气的自个儿跳出来。回头我若真要整治一批不听话的,如今这些可都得算上。”

“所以卷轴上到底写的什么?”慕垂凉也饶有兴趣。

“与如今外头疯传的那些事想必,”云卿神秘一笑,道,“我那卷轴上写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慕垂凉也并不插手,只是如往常一般略加点拨,说些听来简单、细思之下又大有深意的话,云卿仔细听着,认真想着明儿的对策,于是竟整晚都忘了问那偷听小贼的事儿。

却说黄庆儿自从孔绣珠房里出来,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在园子里晃了一圈儿无处可去,更不愿回房伺候孔绣珠,正在园中踢打花木,忽听人骂骂咧咧道:“哪个房里的贱蹄子在这里?”

黄庆儿吓了一跳,大着胆子仔细看去,见一个瘦小身影提一盏昏黄的灯正过来,黄庆儿心知是遇上上夜的婆子了,也不放在眼里,便不肯吃亏非要骂回去,还没看口就见那婆子提了灯笼那么一晃,试探叫道:“庆儿?”黄庆儿定睛一看,原是她爹认的同姓干妹妹,外人混称黄坎婆的,如今就在园子里一处角门上当差。

黄坎婆见果真是她,便道:“怎的深更半夜不去睡?房里主子作你出来做事?”

黄庆儿冷哼一声说:“就凭她?她倒是作我试试!”

黄坎婆忙左右看看,因见四下无人,方敢拉着黄庆儿匆匆往她的角门处走,边走边压低了声音说:“丫头,你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儿的!那二奶奶是不济,你拿捏她也就罢了,可不敢在外头乱嚷嚷,要是叫那个二太太给听见了,保不齐真拧你的嘴!”

黄庆儿是忘了二太太这茬儿了,如今想起来,心里虽不忿倒毕竟忌惮一些,便跟着黄坎婆回了她屋子。黄坎婆因怕上夜吸了寒气所以照例回来要喝一杯黄酒,黄庆儿正是烦躁呢,一见有酒便什么都忘了,和黄坎婆一杯一杯往下灌,边灌边忍不住连说带骂将今日之事与黄坎婆说了。

“真要撵人?”黄坎婆惊了,“我还道外头乱说的,你竟说是真的?”

黄庆儿一拍桌子大骂云卿两句,然后醉醺醺地郑重点头强调说:“真的,凉大丨奶奶亲口说的!说要……把我的名字……加上呢!”

黄坎婆见她一头栽在桌上忙去拉扯住问:“这叫什么话儿?倘若说加,那必是已有一份现成单子了?照这么说这回还真要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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