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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殷梨亭轻声道:“好。”

路遥盯着那三柱明明灭灭的线香,幽幽的说起了顾若长,以及那些很久以前的事情。声音衬着清朗朗的月色,却是有些平淡而飘渺的仿佛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路遥和傅秋燃的父母死在那场天灾人祸中,顾若长却是从小没了父母,只剩下一个年迈的祖母。一场灾难以后,三个孩子从此相依为伴。但是顾若长年长路遥与傅秋燃两岁,加上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性格更是坚韧独立,小小年纪做事很是踏实稳重。于是从那以后,还是小孩子的路遥和傅秋燃更多的是靠顾若长在照顾管教,从生活到学业,几乎无微不至。路遥和傅秋燃同样立志学医,于是顾若长毫不犹豫的报考了医学院,只为能够就近照顾两人。三人成绩均自不错,为了不分开,毕业以后特意到了同一所医院工作。那一年路遥报名了救援医生,傅秋燃知道后把路遥臭骂一顿,责怪她事先不和两人打招呼,而顾若长却什么也没说,当晚便打了个电话要来了报名表自己也报了名。看得傅秋燃边填报名表边怨顾若长把路遥惯得太过任性。而这一次,三个人虽说隔得不远,却没能在一起。路遥与顾若长在为一处暴乱地带的红十字会做战地的接诊大夫,傅秋燃却是在一百多公里意外的山区负责传染病的治疗防控。三个人头一次的分开,隐隐推动了几个人的命运。

“那时候我和若长在战火纷飞的暴乱地带每日收治受伤的兵士,军官以及普通平民。我记得有一个士兵,整条左臂被炸伤,因为先前没有处理好,几处组织坏死,炎症极是厉害,危及性命。那个时候我们药品奇缺,保住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截肢,沿大臂上端把整条胳膊切下来。可是当时我们连**物都缺的紧 。那是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做手术。那兵士被五个同伴按着,可是我的刀无论如何下不去,手不停的抖。于是若长上来,我祈求的看着他,想让他替我,他却不接手替我,而是一只手握了我的手,帮着我下了第一刀。当时他的手那么稳,手法那么利落。就那么一刀,以后每每我因为犹豫不定不敢下刀的时候,一回忆起那时他平稳的手和温度,就会慢慢镇定下来。我那次在几乎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完成的截肢手术比我以前历次的都快,都干净。从那以后,我便明白一个道理,万事越是因为害怕而逃避,便是陷得越深,不如咬牙面对。”

殷梨亭此时终于明白了路遥每每提及医术,如诊治梅寒兮之时的那股刀剑相加而目不斜视的本事,并非天生,也是如此这般练出来的,在顾若长手把手的教导下一点点练出来。于是一时间情不自禁的,殷梨亭大着胆子,轻轻的握住了路遥的一只手,感觉那里冰凉,却很是稳定,一如握着刀石金针的时候。“顾兄想来,是希望你能平静的直面他的离去,才如此嘱咐与你与傅庄主。他……他必定……”殷梨亭心中一痛,“必定很是在意你,所以绝不希望你这般难过。”

路遥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小时候我们相依为命形影不离,若是哪天没有和若长道晚安,我和秋燃必定睡不着觉。长大以后,我们觉得若长便如气和水,无法割离。待得到了战场做大夫的半年,我无数次的怀疑我从小一直保持的信念的意义。我先前治愈的那个被截肢的兵士,在药材奇缺的情况下,最后仍旧活过来了,几乎就是一个奇迹。然而却没有被遣返,刚刚伤愈 ,他就又回身去了战场。短短三个月之后,几个重伤的士兵被送了来,其中一个被炸得面目全非。可是我识得他左臂的伤口,便是三个月前我尽全力救下来的人。那个人伤得太重,被送进来没过片刻便咽了气。于是,我费尽心力咬牙抢下来的性命,仅仅一个半月,就又死在战场上。那时候我极度沮丧,怀疑医生这个职业是不是一个笑话,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区别?救死扶伤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他多活三个月而已。每每想到此处,我开始害怕做大夫,甚至在接诊时都无法集中精神。可是便是在彼时,若长告诉了那日里我曾对你说的话。于我而言,若长不仅是从小相依为命的人,也更教会了我如何去对待万事万物,如何在这个复杂纷乱的世上保留住自己那一点点信念。言语微薄,但从那时我便觉得,可以和若长在一起,万事万物,都没有他来的重要。”

殷梨亭听着路遥娓娓道来,一时间心中纷乱复杂之极,说不清是敬还是佩,是羡还是妒。路遥约略苍白的神色却让他几乎替她难过起来。曾有这么一个人,自己尚且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关爱照顾年幼的路遥,青葱少年时候两人相依相伴,更在路遥迷惑无助的时候谆谆开导。他曾惊讶于路遥在元兵重重包围之下可以沉心静气的医治病患,却想不到当年她也害怕过手抖过,是这个人手把手的扶持她过来;他亦曾感佩于路遥面对病患无力回天时的执著与坦然,却想不到她也矛盾过纠结过,是这个人字字句句的开导于她。所谓如父如兄如师如友,便是如此。这样的一个人 ,临去前却要路遥承诺绝不在自己忌日的时候哭泣,想来他必定是深爱路遥,希望她在自己离开后,不会沉溺于悲伤,而依然能够快乐的生活。他看着身侧的路遥落寞的神色,身形在宽大的白色罩衣下显得异常单薄,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伸出一臂,轻轻的揽过路遥的肩膀,不知是想安慰她,还是因为怕她忽然消失离去。

路遥觉得肩上一暖,感觉像是以前每年的今天和秋燃同祭之时,秋燃无声的相知与扶持;又像是很多年前,每当自己郁郁不快或者迷惘失落时,若长微笑的开导和宽慰。本能的,路遥试图抓住那一点点温暖 。

殷梨亭连自己都没想到,有一日他会这样抱住一个女孩子。事实上,无论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这居然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在山洞中,路遥睡得正熟,他却是脸红紧张了一整夜。第二次泉州州府门口,乍见安然无恙的路遥激动之下抱住路遥,只想确认她没有事情。而这第三次,他心思纷乱,抱住她只希望她能好过一些,也希望自己能好过一些。于是,当路遥将脸埋在他肩上,低低的唤着“若长、若长”的时候,他本来红得有些发烫的脸颊居然也慢慢缓和下来。轻轻用手拍着路遥的背,发现眼前这个 路遥远没有他曾经所认为的那么快乐,也没有其所表现的那么坚强。

月上中天,路遥不胜酒力,加之几日来心情抑郁,把脸搭在殷梨亭肩头,迷迷糊糊间声音越来越弱,渐渐睡了去。

殷梨亭感觉路遥呼吸渐渐平稳缓慢下来,轻声唤道:“路遥?路遥?”

见她没有反应,知她已然睡了。也或许因为她已经睡了,殷梨亭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双手打横抱起她,未有半分别扭。然则这一下似乎惊动了路遥,她微微“嘤咛”了一声,“若长……”不安的将脸颊在殷梨亭肩头蹭来蹭去。

殷梨亭蓦然心中一软,顾不得脸上又自红热,柔声应道:“嗯,你好好睡。” 不知是因为双臂中的温热之感,还是路遥渐渐放松下来的神情,方才心中酸涩之感竟渐渐自发的隐去了。

路遥果然不再动,又沉沉睡了过去。

殷梨亭看向仍旧摆着香炉贡果的香案,线香早已熄灭,此时月色极是清朗,幽幽的映着冷落的案几。垂下眼帘,眸中神色清澈见底,喃喃似是自语:“顾兄,今后我必尽全力,让路遥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路遥的一点点背景身世。

对于这个神经有点粗的闺女来说,难得爱过一个人,还是更多混杂着亲情和孺慕之情的一种情分。所谓脸红心跳,估计当年是八成没有经历过的。所以,大家也要原谅她对于殷梨亭的那么一点点不自然的正常的男女之间的情分表示全然不明白。

顾若长,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男配了。不过人都不在了,大家就不要如掐苏笑一样的掐他了……再说苏笑连男配都算不上……

关于殷梨亭,有人说纪晓芙的悲剧让他长大,这话某种程度上我同意,不过那过程太痛苦太悲惨了,而且发育的有点病态。可是一个人如果永远顺风顺水,哪怕是很难长大的。就想如果如今路遥也爱他,两个人高高兴兴甜甜蜜蜜去了,那我估计他这辈子都长不大了。什么是长大,我个人觉得是在逆境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的过程。于路遥是,与殷梨亭亦是。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逆境。

如果说刚到泉州的殷梨亭是一时失态的话,那么我觉得眼下的殷梨亭渐渐开始考虑并且明白一些东西了。

而关于路遥上一世的事情,再往后会慢慢写的。不着急,这东西是需要情分的。

顶着锅盖爬下去~JJ今日旋风抽的太销魂了……

第四十二章 未惊三更月 。。。

殷梨亭展开轻功,抱着路遥从城头一路回到城北的帐篷处。此时已经三更过半,眼下城内疫情已经渐渐平息,大夫们无需日夜轮值,是以整个地方不似前些时候彻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而是一片夜半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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