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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续给病人施针,完全不知道自己答过什么。

而殷梨亭的出现除了那群大姑娘小媳妇之外,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两个人,苏笑和谭绣宁。

苏笑历来是自来熟,外加有点热情过份,可对谁都是一副满面春风两眼桃花含笑的模样,惟独对待殷梨亭,一脸殷梨亭欠了他上千两银子的模样,几乎是次次为难,每每见到不是瞪眼睛就是龇牙齿,只要看见他和路遥在一起,苏笑必然上前同路遥搭话,然后借势挤开跟在路遥旁边的殷梨亭,拉着路遥去这儿去那儿。奈何论轻功路遥尚且及不上殷梨亭,苏笑更是甩不开他,只得恨恨的看着他如影随形的跟着。幸好苏笑和路遥不在一组轮值,接诊是叉开的,从来不在一处,所以一天到晚也见不了几次。而谭绣宁却是和路遥一同轮值 。

谭绣宁是名医谭昱的女儿,谭鹿宁的亲妹妹,也是除了路遥外唯一的女大夫。年纪轻轻,医术虽然不及其父兄老练精湛,却也颇是出众。 而且她带有江南女子的婉约秀丽,不似路遥为人虽然爽快,但是脾气一上来便让人吃不消,是以极得同行们的照顾。路遥同她虽是初见,但是却很是亲近,目光常常流连于她身上,似乎每每都在寻找什么,甚至偶尔会有些微叹息。

这次她是应普济医会的招募而来,因为其兄长谭鹿宁染病去世一事,路遥对其很是愧疚,几次嘱咐徐天万万关照好她。一度路遥亦是担心她伤心之下怕会病倒,当即便提出想办法先送她出城。谁知兄长去世时哭得昏过去几次的女孩子此时却咬着牙一口拒绝,坚持留在泉州,并言自己若就此离去便是对不起九泉下的兄长。路遥看着因为身体仍旧微微颤抖但是一脸坚决的女孩子,一时间感慨万千,觉得那模样格外眼熟。而谭绣宁也果然在兄长火化过后的第二天,便回到善和堂接诊,身上犹自是一身孝衣。一个多月过去,忙碌得天昏地暗的日子,倒也让不得停闲的她悲伤退去的比常人快些。

对殷梨亭,谭绣宁开始是微微好奇,盖因她虽然不似寻常女子养在深闺,而是从与父兄修习医道,此番更是出来历练,可却从来没有见过江湖人是什么模样。看见殷梨亭腰悬长剑身形笔挺如松举止温雅如竹,便不禁每每多看几眼,听得医馆里的三姑六婆议论他与路遥,往往听着听着便红了脸。有一次被一旁的路遥见了,还笑指着她对殷梨亭说他二人脸红时的模样可是一模一样。

直到前几日,一个病人送来的晚了,刚进善和堂没到半刻,就断了气。当时接手这个病人的正好是谭绣宁。人救不过来,但是大夫尽了力,何况这些日子生生死死大家看得多了,又有后面的病人在等,谭绣宁吩咐了通知死者家人,便匆匆的接诊下一个。谁知道没等过了一炷香时分,却听得善和堂门口大吵大闹,只见一个身形剽悍的汉子推倒门口几个试图拦住他的小厮,还撞倒了两个送诊来的人,一头冲进大堂。那汉子神情激动眼神狂乱,几乎到了见人就打的地步,大堂的病人纷纷避走,却听那汉子道:“是谁?是哪个臭娘儿治死的我大哥?!”他方才听闻兄长死讯,又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哥哥是一名女大夫所诊治,立时将所有罪责归咎在大夫身上,直冲了进来就要打人。此时堂内只有一个谭绣宁是女子,且一身大夫服色,那汉子立时就看了见,一个箭步冲上,一把揪住谭绣宁的衣领,通红着双眼表情狰狞,竟然抬起偌大的手掌,啪啪扇了谭绣宁两个耳光,边扇边骂道:“你个臭□,治死我大哥,今日看我不弄死你这贱货去给他赔命。”说着一只手卡住谭绣宁的细颈,几乎便欲掐死她。谭绣宁几曾见过如此暴戾无理之人,被吓得不轻,此时被卡住颈子,拼命挣扎,对方确实半分力气不减。几个小厮试图上来帮忙,但是奈何都动不了那汉子。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寒光一闪,那汉子一声惨叫,飞跌出了两丈有余,委顿在地起不了身。而谭绣宁这边立时觉得胸口一轻,空气急冲紧肺叶,而自己身体被人带着一转,稳稳站在一旁。抬头一看,却是殷梨亭有些关切的表情,剑眉秀目,轻声问道:“谭大夫,你可还好?”谭绣宁看得有三分呆滞,一想起方才场景,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殷梨亭看得谭绣宁哭泣,立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谭……谭大夫你莫哭了……已经没事了……”

谭绣宁却是越哭越是伤心,毕竟是女儿家,几日下来撑不住,想起病死的兄长,刚才的惊吓委屈,加上劳累,泪水越来越多,几乎湿透了袖子。殷梨亭下意识的想去叫路遥,却见的路遥脸色铁青的正对着那跌飞出去的汉子说着什么,即便作罢。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块干净的白绢,递与谭绣宁,道:“谭大夫,用这个吧。”谭绣宁接过,眼泪终于是渐渐缓了些。殷梨亭见她又是惊吓又是哭泣,身体已有些虚软,于是扶了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路遥这边气得半死,先是抬手给了那汉子连续八个耳光,打得他面颊红肿耳朵嗡嗡直响,随即在他右手腕上一拧一拉,生生把一只手腕拽脱了臼。恶狠狠的道:“若不是看在你死了哥哥的份上,今日我一定废了你双手双脚!明日等谭大夫好些了,你给我在善和堂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认错,直到她点头为止,否则你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殷梨亭刚才一剑刺中他右腕穴道,而路遥此时又将其拉脱臼,那汉子早已疼得不行,歪在柱子上口中不停呻吟。路遥却挥了挥手,对两个小厮道:“把他扔到街上去,扔远点,找个人多的地方。得让人知道这儿的大夫不是让人欺负的!”

众人恼恨这人寻衅生事,见了路遥手段,心中皆是大快。

而这边路遥走到谭绣宁跟前,细看了看她脸上与脖子上的伤,拿了个白瓷瓶,细细替她擦了药,道:“绣宁,你今日回去休息,明日好些了再来。”

谭绣宁吓得不轻,此时精神很是不好,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做不了什么事了,当下点头。路遥则对殷梨亭道:“殷六哥能不能帮我把她送回帐子?她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殷梨亭见路遥十分担心的模样,外加她也的确走不开,当下答应了,扶了谭绣宁慢慢往城北而行。

谭绣宁一身江南水乡的温婉柔和,身上却有着一股子韧性,路遥和徐天都在担心此事会不会吓坏她,谁晓得第二日她一早便出现在医馆,脸色虽然不太好,但是接诊照旧。而那汉子本就是一时激愤无理取闹,早已被殷梨亭那一剑外加路遥恶狠狠的威胁吓破了胆,第二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肿的老高的手腕跪在医馆前。路遥让谭绣宁决定如何收拾这人,谭绣宁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淡淡的道了句他已受了教训,便算了吧。路遥见得当事人这番态度,也便不好找那汉子麻烦,瞪了他一眼,让人与他接了脱臼腕骨,自去忙了。

殷梨亭曾数次见路遥看着谭绣宁出神,奇怪之际出口相询,却听得路遥微叹:“殷六哥,我是看着她,觉得眼熟呀!”听得殷梨亭颇有些莫名其妙。

而那以后隔了几日,便是谭鹿宁的七期。因为此时泉州情形实在特殊,是以徐天按谭绣宁的意思,一切丧葬都过后再办,如今只在城南立了块碑,以示祭奠。谭鹿宁生前为人很是古道热肠,人缘颇好。于是无论是这次新近识的大夫还是多年的旧友,七期这日,几乎所有大夫们都抽了时间去祭奠这位昔日同僚,清香三柱以奠故人。殷梨亭陪同路遥一起去的时候,纵然不是大夫,也恭恭敬敬的上香祭拜。抬头见得一身孝衣的谭绣宁回礼,身形清瘦面容憔悴,心中也是忍不住一酸。那日他误将谭鹿宁当作路遥,彼时绝望心情如今想来仍旧后怕不已。事后更是无数次的暗自庆幸那人不是路遥。然则此时看到谭绣宁,立时为自己那一点点庆幸颇是愧疚。于是临走时,特意到谭绣宁面前,犹豫半晌,柔声道:“谭大夫,令兄之事殷某亦是有所耳闻。其术高德馨,在下钦佩之至。然则逝者如斯,只盼谭大夫能想得开些,多多保重。令兄九泉之下也可慰怀。”谭绣宁本就绷了一天,此时听得殷梨亭劝慰,忽地泪水再也忍不住,蓦然如泉涌一般流了下来。一时间让殷梨亭手足无措,“谭、谭大夫……”

路遥见殷梨亭上去劝慰谭绣宁,想起他刚来那日所说,便隐约猜到他心中定然有所不安。此时得见,心中一叹,上前扶过了谭绣宁,打算和殷梨亭先送她回去。谁知没走出几步,徐天急急赶了过来有事找她。路遥无奈,只得把站了一天、累得连路都走不稳得谭绣宁先塞给殷梨亭,“殷六哥,你先照顾她一下,我去去就来。”

殷梨亭自是不愿再给忙得脚不沾地得路遥更添操心的事情,当下第二次扶了谭绣宁慢慢回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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