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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第五章 奇援

风云突变,红石也是始料未及。他本就担心拖宕日久,会生变数。现在方仙者横空出世,更坚定他决心,即便伤亡半数,也要将斜坡碾平。而对付方仙者,远程攻击无疑是最佳途径。

投石机运至五百步处,重装上阵。如此距离,碎石弹能将斜坡笼罩,只要三轮攻击,就可将迂难营屠戮。奇怪的是,这群清蒙人竟不后撤,难道坐以待毙,又或想依靠一个方仙者,力挽败局?

他令全军弓弩上弦,严防方仙者突入。两千支箭攒射,就是秦伯也要暂避其锋,遑论那少年新近功成!想起这少年狙杀胞兄,更是切齿痛恨,只可惜不能手刃血仇。投石机压下肱臂,一弹之后,石雨漫天,冰雹也似向斜坡砸落。就在此时,一声长啸直干青云,少年冲天而起,身在空中,两手凝结星炁烈光,倏忽散成网状,将碎若蝗雨的石弹挡飞。

红石大骇,喝道:“放箭!”两千张强弓早已弯开,松弦之声有若潮啸。劲矢密集,威力更甚于投石机轰炸。饶是叶浩神功初成,也不敢轻当其锋,光翼刷地张开,往高空翔翥而去。他未习过“雪”式身法,本领却如与生俱来,空中翩跹一折,又躲过一轮箭雨。迂难营众屏息凝神,这时才轰然喝好。叶浩少年心性,顿起卖弄心思,在空中夭矫翻飞,纵横裕如。飞鹰人前后十轮射击,竟是片羽难沾,士气为之大沮。红石心惊不已,喝道:“投石机继续轰!”工程兵如梦初醒,重新装填石弹。

迂难营众仰望天空,如痴如醉,不意祸从天降。陨石无孔不入,又无遮体掩蔽,登时死伤一片,哀号四起。叶浩懊悔已极,收了光翅,俯冲而下,直扑阵前投石机。身法之疾,如凝流星,飞鹰人不及放箭,忙乱一团。投石机又已上弹,肱臂恰恰半扬。红石大公眯眼冷笑:“此轮投毕,迂难营死伤过半,再也无力回天了。”此念才起,却闻梆梆之声疾响,如燃爆竹。抬眼去望,只见肱臂突然委靡,举至半途,无劲坠落。石弹草草飞出,远不及斜坡。

红石目瞪口呆,骇然发觉,基座与肱臂间榫柱断裂,断口处平整若削。两千铁骑也自哗然,他们不明机械之学,只以为那少年巨力无比,能将十根肱臂同时压断,更是畏若神魔。一时心下惴惴,进退维谷。

叶浩得意一笑,家学渊源的他,深悉器械每处关节,漫说投石机,就算撞车火器,也是了如指掌。他挥手之间,气随意转,十口光刃飞出,将榫柱一齐切断。

饶是红石心坚如铁,也倒抽凉气。

一个人对峙两千骑,就这么默然伫立。红石心中踌躇,不知该暴起一击,还是全军后撤。若失此良机,形势又千变万化,迂难营万一恢复元气,又轮到飞鹰城有难了。他本杀伐决断之人,从未如此犹豫过。

正当此时,隆隆巨响从天边传来。似有千万铁蹄齐奔,敲击着广袤大地。飞鹰人眺目远望,越过斜坡,见到天地交接处,一线黑浪潮涌。其势奔腾湍急,不会下于五千骑兵。“清蒙人援兵!”红石耷然若丧,再顾不了许多,一挥手间,后队变前锋,朝飞鹰城疯狂退却。斜坡上传来涕泣欢呼,援兵终于来了,苦难已成过去!士气沸腾到极至!

骄阳要至中天,投石机若驯服巨兽,匍匐在地,闪烁着铁石光泽。少年也是欣喜之极,正要奔上斜坡,突然身形一滞,眼睛瞪得溜圆,难以思议地望着远方——

兵士不管伤得再重,都挣扎爬起,并肩眺望远方。有了援军,他们就可再度攻城,为死难袍泽复仇,为迂难营重振威名。这一仗败得莫名其妙,兵士都觉非战之罪,甚不甘心,援军又燃起了他们熊熊战意。

蓦然,最前的圆桌会议惊呼出声。紧接着,劫后余生的兵士也张大嘴巴。仿佛溺水之人,以为攀住浮舟,结果却是一根稻草。世上最大的惨事,莫过于给绝境中人希望,又将这希望彻底碾碎。

迂难营就不幸罹此——远处奔腾而来的战马,背上空无一人,都拖着巨大的辎重。且远没五千之巨,只是一字排开,造成恢宏之势。没有一兵一卒补充,纵使粮草充栋,武器精良,又有何用?

袁远失声叫道:“这难道就是老叶说的强援?”众人都未搭腔,没从破裂美梦中惊醒。马队由远及近,这才看清,两端各有一人,维持浩大队形。迂难营众呆若木鸡,没有一人上前迎接。倒是左边骑士策马冲来,登上斜坡。却是一年轻公子,轻袍缓带,五官俊秀之极,从容策马而行,不似穿过烽火烟尘,而像在朱雀大街上行吟。

“谁是迂难营长?”那公子在千百道目光凝视下,从容问道。老黄越众而出:“你是西北都护府哪部?押粮官中从未见过。”

那公子高踞马上,哑然失笑:“西北都护府?我从帝都来,顺路运送辎重。”老黄皱眉问:“都护府可知我军战况?何时派援军来救?”

“我就是援军,”那公子一蹬马鞍,跃了下来,“这些马匹真是累赘,否则昨天可到,你们也不至于伤亡惨重。”

一语既出,四遭皆惊。这年轻公子难道犯了失心疯,单人只骑押解辎重、越过千里草原不说,竟大言炎炎,宣称援军。“我迂难营虽惨败,也容不得人轻侮。”老黄不动声色,仍以为这年轻人是押粮官。都护府各路人马并不以战绩尊重迂难营,反因死囚之故,每有压制戏弄言语。

那公子不答话,从袖中取出一卷锦轴:“五军都督府制令,迂难营拜接!”徐徐展开卷轴,背面硕大印文,正是五军都督府字样。觑那錾金文彩作派,庄重典雅,不似有假。

“迂难营刑劫之徒,罪在不赦,国朝念圣人治世之旨,在乎仁恕之道,故擢于屠刀之下,徙乎边军之列。皇恩优蒙厚恤,奸如张姚,亦应伏首涕泣,慷慨蹈死。奈其阵前两端,犹豫逡巡,至坐失良机,一败飞鹰城下,再败溃军之中。国法军纪,昭昭难遁。念彼等衔命袭远,孤军出塞,功虽不烈,忠心可嘉,着待罪立功于军前,受持命之人节制。”那公子缓缓念完,将卷轴递给老黄。众头领凑上前来,仔细分辨。老黄获罪前曾是一府都统,见过世面,认真端详后,点头确认无误。

郑青打量一回,道:“受持命之人节制?你要统领我迂难营?”那公子淡然笑道:“营长之称不合帝国官制,可改为都统。至于圆桌会议云云,更是妨碍军机,即日起废除。军令无论大小,皆由本人颁发为准。”

袁远嘿然笑道:“我迂难营是刑劫之徒,粗莽鄙陋,只怕受不起贵人指挥。”那公子摆手道:“巧得很,本人也是近日获罪,充军来此,不存在贵贱之分。”袁远瞪大眼睛:“你也是刺配来的?这身行头不像吧。”那公子尴尬一笑:“离京匆忙,不及更换囚衣,倒叫众位见笑。”

郑青嘻嘻笑道:“公子莫不是流连青楼,叫都御史衙门奏了一本,避难来此?迂难营有个不成文规矩,选举头领时,除了韬略威望,还讲究获罪轻重。”拇指一翘,端指自己,“老郑不才,曾是西南节度使帐前参军,克扣军饷三十万之巨,目前忝为左部头领。”袁远神采飞扬接口:“老子犯的事也不大,青楼争风吃醋时,打死当朝礼部尚书之子。”中部头领也气宇昂扬:“某家劫了漕银,凿沉官船十三艘,溺死河兵三千。”

其余头领也一一说了,轮到邓麻子,羞愧难当道:“俺最没用,只是抗不纳粮,错手打死知县。”迂难营众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喝彩一番。马队右边一骑也驰来,却是个憨实壮汉,旁边听得冷汗泠泠,双股乱颤。

那公子却饶有兴味:“不错,有杀人的,有贪污的,有江洋大盗,有村野暴民。不知营长犯了何等大罪,能号令三军?”

老黄摸着虎髭,怅惘道:“都是陈年旧事啦。八年前,代王殿下举兵起事,我任右路招讨使,一直攻到京畿。败军之将羞于言勇呀!”那公子赞许道:“篡逆大罪,只怕真要冠甲全军。”

老黄连连摆手,正色道:“我军阵亡匠师,犯的是里通外国之罪,黄某甘拜下风。”那憨实壮汉目瞪口呆,里通外国之罪,更在篡逆之上,清蒙律法之中,再无匹敌之例。这迂难营真把罪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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