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她替他做过无数的事——知道他最近要去处置哪只坏妖,她会抢在前头帮他先解决那家伙;知道哪只坏兽制造麻烦去打扰月读,她会扳扳十指,让那只坏东西后悔自己出生在世上——他不感激,这会指控她行事毒辣,以暴制暴.
月读不会夸她好乖。
她知道。
那又怎么样?
她做得开心又甘愿就好了呀!旁人多嘴什么?
穷奇抬起金铃叮叮作响的足踝.猛踩垄蚯的臀一脚,右手揪紧了红纱,拖着他找月读去。
“喏.”
穷奇献宝似地将垄蚯抛到月读面前,红唇要多弯就有多弯,笑容要多甜就有多甜。
月读低眉敛目,瞧也不瞧她或垄蚯.
穷奇不悦地说道:“我把垄蚯毫发无伤的带回来啦,连根兽毛也没掉。”因为不伤垄蚯是月读先前说过的,她有记住.“你输了,你得听我的!”
“我并没有允诺你任何事。捉垄蚯一事,不须假你之手。”他没说的是——你多此一举。
“……”果然没有感激,连一丁点也没有,还顺势数落她多事。
好,比输赢是她自己一头热,他没答应她.
好,捉垄蚯是她好管闲事,他没央求她做,她还抢走他的功劳.
垄蚯瞄上来的眼神,也正在嘲笑着她两面不是人,穷奇愤愤地一脚踩上去蹂躏他的大脸。看!有什么好看?!
“你也没有拒绝我呀!”她仰起脸,决心要用耍赖这一招。
“我有。在你冲动地转身之际,我拒绝了你幼稚的提议。”是她跑太快,快得连他的声音都来不及传入她耳里。
“我没听到,不作数!”她别开脸,任性到底,一会儿美眸又狠狠地转回来。“你敢食言,我就到处去指控你神月读说话不算话,比凶兽更坏、更不知礼教!”
她会罗织一大堆罪名,让大家都误解他,使他的神威荡然无存——反正她是凶兽,散布谣言和颠倒是非这几档事她常做,别以为她不敢。
“嘴长在你身上,说与不说,我不会阻止你。”
就是这种态度,吃定了她拿他没辙嘛!
可恶!她、她、她、她她她她……她真的没辙!
她能拿他怎么办?
不爽地放走垄蚯,让他重新再捉垄蚯一次吗?月读巴不得如此,他最不喜欢欠人情。
真的四处去说他坏、毁谤他的名声吗?月读根本不在乎虚名,加诸在他身上的字眼是夸奖或贬抑,他都无关痛痒。当年封住浑沌,后来封住拥有浑沌法力的小妖狐,指控他的声浪不会少只会多,月读仍旧是月读,不曾因此改变作风,不会为了得到他人一句景仰而违逆本性……而她,也不是真的想坏他声誉。
她完全没有赢的筹码。
穷奇像颗泄光气的皮鞠,自己在生自己的闷气。
她低着头,不让自己气鼓鼓的丑样落在月读眼中,就算他不在意她是美是丑,偏偏她自己在意,所以,她每次来找月读时,总是用象牙梳将一头又长又浓密的鬈发梳得整整齐齐,再簪上鲜花,抹胭脂,涂水粉,像个傻瓜似的在水池畔照了又照、瞧了又瞧,这些,月读都看不到。
低垂的视线里,只有被踩了好几回仍一样不怕死地维持眼中讽笑的垄蚯,以及饕餮胃囊的粉红颜色。
突兀的一抹白,跨入她视野之间,是月读洁白的鞋履。
她猛然拾头.月读就站在她面前.他拙住她的手腕,大掌有着云雾般的沁凉温度,他的力道很轻,她只觉得腕间一紧,一道白光逼得她眯眸,而眯眸之后,粉色胃囊消失不见,肠胃蠕动的声音不再充斥耳膜,不知多少时日不见的温暖日光洒落在她身上,湛蓝的天,白净的云,饕餮咬着鸡腿、一脸错愕的傻样近在咫尺,在在都在宣告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