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这些牛气冲天的人才真正得到了收获。还说什么不给当地民众增加负担,嘿嘿,那你又何必要收下那么多的稀罕财物?难道这些负担就不会再转嫁到琉球的民众身上?难怪你们的老祖宗会发明用什么贞节牌坊用来表彰那些所谓的“节妇烈女”们了,哈哈,其实这些牌坊就是预备给你们这些家伙们用的。
林海丰似乎看不出阿礼国那张诚挚的笑脸背后隐藏的是多么肮脏的诅咒,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兰芳就不一样了,所谓的兰芳国其实那只是某些不知道内情的人搞的一个荒唐的叫法,它真实的名字是叫大唐采金公司。到现在为止,六代外界传言的所谓兰芳国首脑,其称呼一直为大唐总长。”
说到这儿,林海丰看看一直默不作声在倾听的布尔布隆,好像是很随便地抬手一指阿里国,笑了,“不过,我们这个大唐公司可跟英国朋友们的东印度公司截然不同。坤甸能够有今天,不是我们霸占了谁的地盘儿,而是我们的国民在满清殖民者的残酷压迫之下,为了寻找一条活路而飘洋过海,流血流汗,打跑土匪海盗,又经过了多年以来几代人的辛勤垦荒,才垦出来的一块富饶土地。换句话说,那可既不是侄子外甥,也不是儿子姑娘的财产,而是地地道道我们自己身上的肉。这样的地方,如果我们不及时地加以保护,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某些看得眼睛发红的家伙给抢了去,那我们的国民在这里的辛劳岂不要付诸东流?”
他接着冲阿里国眨眨眼,“一百年前的美国为什么会独立?呵呵,当然,也许这个比方放在这里并不是十分的合适。”
本来就不合适!阿里国又被林海丰惹得心里犯开了堵。我们大英帝国也在那里驻了军,也扬威立腕儿了多少多少年,可那些该死的美国猪……一想起马沙利那副除了钱就啥都不认的样子,阿里国简直又要七窍生烟了。
看着阿里国一脸别扭的神色,林海丰心里就美滋滋的说不出的开心,“要我说啊,你们当年在美国的最大的失误,说好听了是是太张扬了,说不好听的,就是你们太狂妄了。主人可不是你们那个样子当的。既然你们号称是那里的主人,就要和你的子民同甘苦共患难,获取的同时也要付出,民众的力量是千万低估不得的。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看看我们的军队,他们既是保卫者,又是建设者,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与民众情如鱼水,民众到哪一天也不会愿意拿起武器来打倒这样的政府和军队的。”
“嘿嘿……嘿嘿……”阿里国奉承地笑着,心里却在发着狠。吹吧,就你们这些天天在田里地里转悠个没完的军队,早晚有一天就会变成不知道什么是战争的愚蠢之徒。哼哼,还民众不会拿起武器来推翻你们?民众算个屁,等着吧,有人会的,你们中国人不是还有这么一句名言吗,叫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林海丰和阿礼国对话的时候,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在静静听着的布尔布隆,时不时地总会把目光转向舱内的那架座钟,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和林海丰交往久了,布尔布隆已经很习惯了林海丰的谈话方式,尤其是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虽然林海丰的话看似都是随意而来,其实,在他的话语背后,都富有极深的韵味儿,既有哲理,也有经验之谈。他真心觉得林海丰这个人极其可交,因为林海丰这个人太喜欢把自己的快乐与朋友们一同分享了。
像今天林海丰所说的那些话,布尔布隆从中就切实感到有很多的道理,都会对他即将出掌帝国殖民部之后的行为有帮助。帝国对外扩张的殖民地不少,麻烦自然也是多多,如何一一地化解这些麻烦,使帝国永远保持这种强大,恰恰就是他想绕都绕不过去的实际问题。
布尔布隆知道,像阿礼国这样的家伙,是根本听不出林海丰话中所隐含的那种玄妙来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跟天平天国做真正的朋友,只是为了国家利益临时抱抱佛脚而已。不过,尽管他倒由林海丰的言谈中看到了一线光明,却又不得不感叹自己根本就无法照方抓药。帝国对外的扩张,目的仅仅就是为了进行大肆疯狂的掠夺财富,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无论是帝国上层,还是那些支撑着帝国命脉,日进斗金的财团们,也包括他自己,是没有人会有耐心去跟那些“贱民”们探讨什么真正的平等和民主的。不要说海外,即便就是要在帝国本土上要搞类似太平天国的那种穷鬼翻身的举措,也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且,单单从布尔布隆的本心来讲,他也并不是一直看好太平天国政府的这种具有“严重颠覆人类本性的策略”。他认为,太平天国政府也许不过就是在玩弄一种权宜之计,暂时糊弄糊弄那些竭尽全力而把他们送上了权利最高峰的老百姓们,早晚有一天,一切还要“循规蹈矩”。“共同致富”,唉……那可能吗?傻子都知道,凡是生存在任何一个国家里的最下层的穷人们,那总要是大多数,而且多的让你数起来都心烦。要是让他们都富起来,即便你太平天国政府即使再富有,不出三十年,也要被彻底拖垮。
有的时候,布尔布隆甚至还很为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林海丰打抱不平和嗟叹不已。你说你百忙了半天,为你的国家光复了大片的国土,创造了数不清的财富,可你到底落了个啥?还不是两手空空。他搞不明白,像老朋友这个聪明绝顶的先知,怎么竟会疏忽了金字塔到底是怎样建起来的简单数学问题。他明白,这些根本不能向这位老朋友说出来,可在心里,他还是总想提醒一下老朋友,如果你和你的政府不及早悔悟,不仅是你个人最终得到的是一个怎么来的怎么去,还会严重扭曲数万万人的人性,破坏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人类生存准则。只怕最终得到的还要是一个千古的骂名。
而且,老朋友和他们的太平天国政府这么做,如果站在帝国利益的角度上来看,那也是好坏参半。好在帝国有了一个极其可靠的贸易伙伴,太平天国政府的经济腾飞,捎带脚也帮助了帝国,随着太平天国政府给予帝国的各种新技术上的支持,帝国欧洲老大的位置将无人能够撼动。坏的方面呢,中法两国军事同盟的关系随着老朋友的这次抵达巴黎,也将由口头变成白纸黑字。可眼下的天平天国政府所实施的举措近乎是自废武功,一旦将来要是有个大点儿的风吹草动,那还能指望上他们吗?真是搞不明白这些中国人,难道有朋自远方来,真的就那么不亦悦乎了?
“我说老布,你跑到我这里可是坐了半天了,怎么没话了?难不成就是为了来我跟前儿静坐的?”
布尔布隆的思绪被打断,他下意识地又是扫了眼座钟,随后赶紧瞅着正笑嘻嘻点着烟斗的林海丰欠了欠身,“啊……呵呵……嘿嘿……我……”
正当布尔布隆一时想不起说些什么的当口,舱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救了他的大驾。很快,韩慕岳脸色异常地推开舱门进来了。不久,黄再兴、李秀成、汪海洋等人纷纷跑出了各自的船舱,急匆匆地先后奔向许宗扬的指挥台。
意外又来临了。在红海军舰队航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型的无国籍海上战舰编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场大规模的海战随时可能爆发。
“这里应该距离我们的越南不远嘛……”面对突发事件,林海丰的脸上既没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也没有站起身来要去外面看看的意思,而是把刚刚点燃的烟斗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一面咕哝着,一面把目光由布尔布隆身上移向了阿礼国。
不久前满脑子里想的还都是以后该怎么收拾这个万恶的太平天国政权的阿礼国,本来就被韩慕岳带进来的消息吓了一跳,现在在一看到林海丰投向自己身上的那种疑问目光,浑身顿时一冷,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不住地摇晃,“不……不是我们……直……直到天京登……等船之前,我……我们还……还不知道具体的行程和……和出航的时间……”
………【第四九○章 戏中戏】………
“哈哈哈……”林海丰一边往起站,一边指点着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的阿礼国终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我说老阿啊,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