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学启那张很是有些凶恶的脸上,肌肉跳了跳,“顾问先生很好,李大帅对待他就像对待我们尊贵的太后一样,照顾有加。”
显然,伊格纳季耶夫听到这里,即便还有再多的话也就没有必要问下去了。
“公使先生,您和您的朋友们极大地刺伤了我们的心。”面对伊格纳季耶夫亲热的张开双臂,试图像以前那样的来拥抱自己,李鸿章居然一侧身让开了,而且脸上毫无一点儿的暖意,直接开门见山。
“李将军,您怕是误会了吧,其实……”
“公使先生,您太不了解我们大清的人了。”李鸿章根本不管伊格纳季耶夫的尴尬,顾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没有太后,就没有忠义救国军,没有太后,更没有我李鸿章。饮水思源,我们是知恩图报的人,祖宗从来也都是这样教诲我们的。”
“砰!”伊格纳季耶夫狠狠地一拍桌子。在这个拖着大辫子的大清人面前,他感到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李将军,你是大清国的军人,你承担的是大清国的义务。你抛弃了你的士兵们,抛弃了你应该掌握的防线。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你这样的冲动会直接导致你们大清国的灭亡?”
“砰!”李鸿章也是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厉声吼到,“我首先是忠义救国军的将军,是太后的将军。没有了太后,大清国又他娘的与我何干?”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了,伊格纳季耶夫被气得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是我们的太后把您和您的朋友们请来的,是我们的太后给了您的沙皇大片富饶美丽的沃土,是我们的太后背负着那些无耻小人们的恶毒咒骂,支取朝廷的饷银养活着您和您的那些朋友们,是我们的太后给了您……”李鸿章又是气又是激动,话没说完,就禁不住地连声咳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愤怒地瞪着伊格纳季耶夫,“公使先生,太后难道亏待了您们,我李鸿章难道也伤害过您和您的那些朋友们?没有!是您们出尔反尔。为了大清国,呵呵,好一个大帽子啊,弈忻他们难道能治理好大清国?”
“李将军,你太狂妄了!”伊格纳季耶夫走近两步,一指李鸿章的鼻子,冷笑一声,“军人干政就是谋反,我现在就可以宣布逮捕你,把你交给你们的朝廷去法办。”
“好啊,那您就逮捕我看看吧,”面对伊格纳季耶夫抖动的胖手指,李鸿章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正好,既然我们的太后没了,我也是早就活得没有滋味儿了,不妨咱们就拼上个你死我活!”
“你……你……”碰上一个死活不怕的主儿,伊格纳季耶夫真是无奈了。
李鸿章可是还说完痛快呢。看着伊格纳季耶夫依然还不把指着自己鼻子的手缩回去,他又是一声冷笑,“不过,只要我的西线军队见不到我活着的消息,只怕他们马上就会丢掉一切本该他们负责守卫的防线,要大打出手了。”
………【第四○五章暗算(五)】………
只要他一咳嗽,就是整个大清国也都必须得伤风的伊格纳季耶夫,本以为自己一瞪眼睛,面前的这个由他们培养出来的学生至少会软上一软,却没有想到李鸿章原来是个吃了秤砣王八。既然吓唬不倒了对方,伊格纳季耶夫只好对这个翅膀硬了的学生屈上一屈。
他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李将军,你们的皇上早就登了基,皇上既然年幼,那么,推举议政王出来主持朝政理所应当。至于皇太后……据我所知,你们大清国既没有垂帘听政的这种惯例,祖制还严禁后宫干政。另外,在你们的皇太后垂帘期间,不仅战场上输给了南方的太平天国叛军,就是你们自己的朝廷上下也是怨声不绝于耳。再则,皇太后还政,并非什么人威逼,而是你们的皇太后自己作出的明智选择。”
看到李鸿章还是一副不买账的样子,伊格纳季耶夫叹了口气,“李将军,我们沙皇俄国从来都是最注重朋友交情的,更不可能干出所谓出尔反尔的事情。而且,我们只是来帮助你们大清国抵御太平叛军的,对于贵国的内政,我们一直抱着的都是不干涉的态度。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们的太后在幽雅的圆明园里生活的极其自由自在。说实在的,能在那样华贵的皇家园林里愉快地休养,那可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目标。”
眼见自己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策略明显有了效果,李鸿章也是见好就收。他明白,在俄国盟友面前光低三下四地做夹尾巴狗是不行的,可一味地使用强硬的手法也是行不通的,毕竟不能真的得罪了俄国盟友,自己还需要他们。
李鸿章就像个技艺高超的戏子,原本铁青的面孔只一瞬间又变成了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他甚至在哀叹一声的同时,还揉了揉眼睛,似乎很难受,“公使先生,非是鸿章喜爱招惹是非啊,鸿章今日之举也实在是迫于无奈啊!前线的忠义救国军将士不服啊……他们……他们……”
“李将军,我知道你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更是大清国的栋梁,没有十二万分的苦楚,你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的。”伊格纳季耶夫一见事情有缓,赶紧给李鸿章带高帽子,大清国的官员都喜欢这个,他是不会忘了的,“老朋友,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地商量。”
“您不知道,太后对于前线的将士们是多么的重要。太后是忠义救国军的军魂,是将士们心里顶礼膜拜的偶像。太后一撤帘,将士们人心惶惶,大规模的兵变一触即发。如果不是鸿章担着血海的干系回京代替将士们情愿,事情的结局很难预料。”李鸿章可怜巴巴地望着伊格纳季耶夫,满脸的无奈,“西线统帅部的将官们都遭到了将士们的软禁,也包括顾问团的朋友们,您说,我不回来还能怎么办?”
伊格纳季耶夫脸色有些难看地摇了摇头,“唉……我真的闹不明白,你们大清国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怎么还一个个地如此热衷于派系的内斗?和谈还没有个正式的结果,也许正像你李将军以前预计的那样,战争还会再蔓延起来。那么,为什么大家不能暂时都坐在同一条船上,一致对外呢?”
“上下一心,国运兴。”李鸿章拧了把流出来的鼻涕,狠狠地一甩,“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更应当朝廷上下同心协力。可是,这挑起派系争斗的是谁?”
“李将军,事情已然发生了,而且朝廷之中权力的交替过渡稳定,这种难得的局面不应该再被打破。”伊格纳季耶夫耐心地想说服李鸿章,“李将军作为一个富有政治头脑的军人,应该知道稳定压倒一切的重要性。潜在的兵变并不可怕,只要李将军肯以大局为重,我可以请求联军司令官穆拉维约夫勋爵,帮助你解决忠义救国军的内乱。”
“呸!”李鸿章在心里暗骂了伊格纳季耶夫一声,“公使先生,您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兵变已经箭在弦上,策动兵变的又都是经验老道的家伙,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闹将起来北上还好说,可他们万一破罐破摔,要是一下子把军马都拉过黄河去投奔了赤匪,我们还怎么去收场?”
“这……”李鸿章的一番胡诌,把伊格纳季耶夫给弄傻眼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李鸿章又得了个先手,他心里暗自好笑。随后,他突然话锋一转,又把矛头指向了他切齿痛恨的南北和谈。他老调重弹,指明和谈即便勉强能有个结局的话,那只怕不仅黄河保不住,即使是大清愿意放弃所有的地盘,干脆直接退回到山海关外去,太平天国方面也未必就满意。当然,这些话李鸿章可不是凭空说出来的,他还进行了各方面的论证。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弈忻之流搞得这种和谈,纯属是卖国行径等等……
伊格纳季耶夫对李鸿章的这种言论早就听厌烦了,对李鸿章话里话外流露出来的那种讥讽,更是心里窝火。不过,今天听着李鸿章的这些陈词滥调,他又不能不承认李鸿章说得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普提雅廷方面近日传来的有关和谈进程的消息,的确不太乐观,其中恰恰又有着这个李鸿章所预计到的某些问题。可这又能怪谁呢?当初要不是听信了你们这些满腹经纶的家伙异口同声地叫嚷着太平天国里面的人除去流氓恶棍,就是乡下大字不识一个、满头草花子的臭泥腿子,我们又岂能轻视他们?说来说去,还都是这些大辫子家伙惹得祸。
李鸿章见伊格纳季耶夫哑然无语,胆气更加雄壮起来。他再次指出,如今的首要问题不是和谈,而是切实地去备战。“当然,和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