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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9章 凤翔于天94（第1页）

平衡书院的青石板路上，第一次响起如此激烈的争论声。

苏念提出“主动沟通界外之民”的想法后，整个天罗国的修行界都沸腾了。焚天谷的青年谷主拍碎了议事厅的案几，紫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跳动：“山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界外之民吞噬了多少小世界？与他们沟通，无异于与虎谋皮！”

白骨门的现任长老——一位继承了骨笛的盲眼女子，指尖在骨纹上轻轻摩挲：“界噬兽的毒液还残留在双树的年轮里，那些被吞噬的本源之力在哀嚎。山长的慈悲，或许会变成天罗国的催命符。”

血魂堂的修士们更是群情激愤。他们的祖上曾被界外之民的先锋误伤，体内残留的撕裂感传承了数代，此刻听到“沟通”二字，纷纷按捺不住血气：“要沟通你们去！我血魂堂的刀，只认敌人不认道理！”

苏念站在众人中央，指尖的平衡玉佩微微发烫。她知道这些反对并非没有道理，界外之民的凶残刻在古籍的字里行间，界噬兽自爆时的毒液还在双树的脉络中留下暗痕。但脑海中那段来自露珠的信息始终萦绕——界外之民的世界在枯萎，他们的掠夺是绝望下的挣扎。

“我并非要立刻打开界壁。”苏念的声音平静却坚定，灰金色的光芒在她周身流转，映照着议事厅梁上“平衡”二字，“我们可以先尝试建立‘共鸣通道’，用平衡双树的本源之力，向界外传递善意。若他们能感知到共存的可能，或许……”

“或许他们会顺着通道一口气吞了我们！”黑煞宗的壮汉猛地拍桌，他手臂上的血煞纹章泛起红光，“当年苏夜前辈以身化星，不是为了让我们对敌人摇尾乞怜！”

争论陷入僵局时，白发长老突然咳嗽着开口。他颤巍巍地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那是阿木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据说录有凌雪晚年的自语：“……界壁如窗，内外皆有光。若只知关窗御寒，终会困死于一室……”

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凌雪的话语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众人心中的壁垒。是啊，千年来天罗国困守于归墟封印与界壁之间，虽避开了灾祸，却也断绝了与外界的交流。如今界外之民已叩响门窗，是继续加固壁垒，还是尝试推开一条缝隙？

苏念看着众人动摇的神色，趁热打铁道：“共鸣通道无需打开界壁，只需用双树的根须作为媒介，向界外传递一道平衡之力的虚影。若他们有丝毫回应，我们再做打算；若毫无善意，便立刻斩断通道，损失不过数根树根。”

最终，焚天谷主率先点头：“可以一试，但必须由我焚天谷弟子掌控通道的火焰锁，一旦有异，立刻焚毁根须。”

白骨门盲眼长老也缓缓道：“我会用骨笛镇魂，确保通道内的本源之力不被污染。”

接下来的三个月，平衡双树下筑起了一座环形祭坛。六宗弟子以自身精血绘制阵纹，将双树最粗壮的一根侧根引至祭坛中央。这根树根已在地脉中生长了百年，灰金色的纹路里流淌着星辰与众生的气息，是连接界壁最理想的媒介。

启动仪式当日，天罗国的修士们齐聚祭坛周围。苏念站在阵眼中央，手中握着那枚凝结过灰金色露珠的净世莲莲子。白发长老敲响了镇魂钟，钟声穿透云层，让躁动的地脉渐渐平静。

“起阵！”

随着苏念一声令下，六宗修士同时注入灵力。焚天谷的火焰在阵纹中游走，勾勒出金色的防护层；白骨门的骨粉撒在树根周围，形成莹白的镇魂圈；黑煞宗的血气与黑煞功交织，化作坚固的屏障；幽魂谷的牵魂花缠绕树根，释放出安抚心神的幽香；毒影教的噬邪蛊趴在树根上，警惕地盯着界壁的方向；血魂堂的修士们则围成一圈，用自身血气滋养着阵纹。

苏念将净世莲莲子按在树根顶端。莲子瞬间融入根须，一道黄绿相间的光柱冲天而起，在界壁裂痕前凝聚成一面水镜般的虚影。虚影中，隐约能看到对面灰蒙蒙的虚空，以及虚空中漂浮的无数破碎星辰——那是被界外之民吞噬的小世界残骸。

“以天罗国平衡之主苏念之名，向界外传递善意。”苏念的声音透过光柱传向虚空，“吾等知晓汝等世界枯萎之苦，愿以平衡之力为引，探寻共存之道……”

话音未落，虚空中突然掀起一阵黑色风暴。风暴中传来无数尖锐的嘶吼，像是无数绝望的灵魂在咆哮。光柱中的水镜剧烈震颤，险些溃散，祭坛周围的修士们立刻加强灵力，才勉强稳住阵纹。

“他们来了！”焚天谷主厉声喝道，掌心的火焰锁已蓄势待发。

黑色风暴中，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凝聚。那阴影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无数触须，时而分裂成万千碎片，周身散发的吞噬之力让双树的根须都在颤抖。这就是界外之民的本体吗？比古籍记载的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

阴影中伸出一根触须，试探性地触碰光柱中的水镜。触须与平衡之力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竟有部分化作了灰金色的光点，融入虚空。阴影似乎愣了一下，嘶吼声中多了一丝困惑。

苏念心中一动，连忙加大净世莲的力量。水镜中的虚影突然变化，浮现出天罗国的景象——平衡双树郁郁葱葱，镇魂林的净世莲迎风绽放，修士与凡人在田埂上欢笑，甚至连当年被净化的邪祟残魂都在地脉中安静沉睡。

这是天罗国的“生机之景”，是平衡之力孕育的共存之道。

阴影的嘶吼渐渐平息。它沉默了许久，突然向水镜中投入一道黑色的流光。流光穿过界壁，落在祭坛中央的树根上，化作一枚布满裂纹的黑色晶石。晶石中，封存着一段模糊的意识——那是界外之民的记忆。

记忆中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无尽的枯萎与饥饿。他们的世界曾如天罗国般生机勃勃，却因内部无休止的掠夺而耗尽本源，最终化作一片死寂。界外之民并非天生邪恶，只是在绝境中被逼成了掠夺者。记忆的最后，是一个微弱的渴望：“……求一线生机……”

祭坛周围一片死寂。修士们看着黑色晶石中传递的意识，心中的仇恨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原来那些凶残暴虐的掠夺者，也曾是失去家园的可怜人。

苏念的眼眶微微发热。她伸手触碰黑色晶石，平衡之力顺着指尖涌入，修复着晶石上的裂纹：“我们可以帮你们。”

阴影似乎没想到会得到回应，在虚空中剧烈波动。片刻后，更多的黑色流光穿过界壁，落在祭坛上，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凝聚成一幅星图，标注着界外虚空的方位，以及几个尚未被吞噬、仍有微弱生机的小世界。

这是界外之民的回应——一份地图，一份信任的开端。

就在这时，界壁裂痕突然剧烈收缩。黑色风暴中的阴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竟开始溃散。虚空中传来一股比界外之民更霸道的气息，那气息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连灰蒙蒙的虚空都在颤抖。

“是‘界墟’！”白发长老脸色剧变，从古籍中残存的只言片语里，他曾见过这个名字——那是界外虚空的本源之癌，是所有枯萎世界的怨念集合体，连界外之民都对其无比恐惧，“他们的世界不仅在枯萎，还在被界墟吞噬！”

阴影在界墟的压迫下渐渐稀薄，最后化作一道微弱的意识传入水镜：“……界墟将至……若天罗国亦步吾等后尘……”

话音未落，阴影彻底消散在黑色风暴中。界壁裂痕恢复平静，只有那枚黑色晶石还留在祭坛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祭坛周围的修士们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刚刚建立的信任被突如其来的界墟打断，界外之民的结局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天罗国潜藏的危机——若只知困守，不寻求与外界的平衡，终有一天也会走向枯萎。

苏念握紧黑色晶石，突然道：“我们要帮他们。”

焚天谷主皱眉：“山长还要管界外的闲事？界墟听起来比界外之民更可怕。”

“不是闲事。”苏念的目光扫过众人，“界墟能吞噬界外之民，将来也能吞噬天罗国。帮助他们找到生机，就是在为我们自己争取时间。”

她指着晶石中星图上的一个绿点：“这里还有一个小世界尚未被吞噬，或许可以作为界外之民的新家园。我们可以用平衡之力帮助他们迁移，条件是他们协助我们研究界墟，找到克制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