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微的破魂刀突然指向天空,星图的金光在他掌心旋转,形成道巨大的符,符上的纹路与静心苑观星台的石阶一模一样。“师父,借点力!”他对着天空喊道。
话音刚落,归元墟的方向突然传来阵轻微的震动,无数道细小的金光从四面八方飞来,像群归巢的鸟,钻进张玄微的符里。符的光芒瞬间暴涨,化作无数把金色的小刀,雨点似的落向噬念草,刀刀都砍在草茎的根部——那里是战死魂魄的骨头,也是黑袍人戾气的弱点。
“啊——”黑袍人发出声凄厉的惨叫,黑雾剧烈翻滚,显然是被金光伤到了。张玄微能“闻”到雾中传来烧焦的味道,和邪魄被净化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阿尘趁机撕下块衣角,蘸着自己的血,往两生花的根上抹。血碰到根的瞬间,根须突然疯狂地生长,穿透黑土,缠住周围的噬念草,将它们的戾气吸得一干二净,草茎立刻枯萎变黑,成了两生花的养料。
“它在反击!”守墓人的声音带着惊喜,白裙上的绿纹与两生花的根须相连,输送着兰花的灵气,“阿尘的血激活了它的求生欲!”
黑袍人的黑雾越来越淡,渐渐露出底下的真面目——不是完整的人影,只是团模糊的黑雾,黑雾里裹着根黑色的骨头,骨头上刻着邪魄的符文,显然是黑袍人残念的核心。
“我不会输!”黑雾疯狂地旋转,想重新凝聚成形,却被张玄微的金光死死压制着,“我是邪魄的一部分!我是永恒的!”
“你不是永恒的,你只是没找到该去的地方。”张玄微的破魂刀指向那根骨头,“战死的魂魄都该安息,你困着它们的戾气,逼着它们作恶,这才是最大的恶。”
他的话音刚落,乱葬岗的地下突然传来阵“嗡嗡”的响声,无数只手从土里伸出来,不是抓人的,是托着那根黑色的骨头,慢慢往地下送。张玄微能“听”到无数平静的声音在说:“该走了,别再闹了。”
这些声音是战死的魂魄发出的,他们被阿尘的血,两生花的挣扎,还有张玄微的金光唤醒了,终于有勇气摆脱黑袍人残念的控制,选择真正的安息。
黑袍人的黑雾在无数只手的托举下,渐渐沉入地下,骨头上传来声不甘的呜咽,最后还是被土盖住了。噬念草失去了戾气的滋养,纷纷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被风吹散了。
黑雾散尽,阳光终于照进乱葬岗。张玄微跑到土坡前,看见阿尘趴在两生花上,已经晕过去了,后背的血洞还在流血,却不再是黑色的,而是鲜红的,带着生机。两生花则完全变了样,黑色的叶子变成了翠绿,白色的花瓣上点缀着红色的花纹,像哭过的笑脸,根须在土里舒展着,还在慢慢吸收着阿尘的血,却不再是之前的掠夺,而是温柔的共生。
“他没事。”善魄的红绳缠上阿尘的手腕,红光在他体内流转,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两生花在反哺他,它们真的是共生的。”
守墓人蹲下身,往两生花的根上撒了些铜钱碎片,碎片在土里化开,变成肥沃的养料。“以后这里不会再是乱葬岗了。”她白裙上的绿纹与花的根须交织,“有两生花在,戾气会被净化,魂魄会得到安息,这里会变成归元墟的新花园。”
石头把铜铃碎片放在阿尘的手边,碎片上的光芒虽然弱,却很稳定:“等他醒了,我要告诉他,他比石头还勇敢。”
张玄微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笑了。乱葬岗的土地上,新的绿芽正在破土而出,是被两生花的灵气滋养的;远处的竹棚方向,隐约能看到地灵的影子,正搬着块大石头往这边走,像是想搭个新的棚子;归元墟的方向,炊烟袅袅,魂魄们应该在准备晚饭了,说不定还会留着他的那份。
阿尘的手指动了动,睫毛颤了颤,显然快醒了。两生花的花瓣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撒娇。张玄微知道,等他醒来,肯定会问两生花怎么样了,会担心自己忘了家在哪,会害怕以后再遇到危险。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他有两生花,有张玄微,有石头,有守墓人,有归元墟所有的魂魄。他们会帮他找家,会陪他面对危险,会看着他和两生花一起长大,一起经历更多的故事。
张玄微的破魂刀在他掌心轻轻颤动,星图的光芒映着乱葬岗的新景象,也映着远处噬魂井的方向。他知道,井底的那个东西肯定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说不定正在井里兴奋地扑腾,等着他回去讲故事。
他突然想起老道说过的话:“归元墟的故事,就像两生花,有黑有白,有哭有笑,才好看。”
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阿尘的眼睛终于睁开了,迷茫地看着周围,然后猛地看向两生花,看见它生机勃勃的样子,瞬间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这次是开心的。
“它活了……”他小声说,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充满了喜悦。
“嗯,活了。”张玄微伸手扶他起来,“你也活了,以后你们俩都得好好活着,不许再让人欺负了。”
阿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两生花的花瓣,花瓣立刻蹭了蹭他的手指,像在回应他。
守墓人已经开始在乱葬岗的空地上撒兰花种子,石头在帮她搬石头搭篱笆,善魄的红绳在空中飞舞,逗着几只被吸引来的小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张玄微的破魂刀突然又开始发烫,不是之前的暖意,也不是预警的灼热,而是种奇怪的震动,像是在呼应某个遥远的信号。他抬头看向归元墟的北边,那里是片从未去过的森林,森林的上空,隐约有黑色的雾气在盘旋,雾气的形状,像极了邪魄的影子。
“北边怎么了?”守墓人也注意到了,撒种子的手停了下来。
张玄微握紧破魂刀,星图的光芒在他掌心旋转,试图看清森林里的情况,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和无数双闪烁的眼睛。
“不知道。”他的声音沉了沉,“但肯定有新的东西来了。”
阿尘抱着两生花,抬头看向北边,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好奇:“是朋友吗?”
张玄微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突然笑了:“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扶起阿尘,石头扛起他的铜铃碎片,守墓人摘下片兰花叶别在腰间,善魄的红绳缠上他的手腕,影子捧着莲子,紧紧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北边的森林走去,阳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串连在一起的省略号,预示着故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