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录上的字迹突然射出一道黑光,直指林秋石的胸口。苏念想也没想就挡在他身前,绿痕爆发的光芒与黑光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她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一丝绿色的血——是界灵的血。
“念念!”林秋石扶住她,心脏像被攥住了一样疼。他看着苏念嘴角的绿血,突然想起陈老先生说过的话:界灵的血能净化邪祟,也能对抗阴差的阴气,只是每次使用,都会折损阳寿。
“我没事。”苏念擦掉嘴角的血,绿痕反而亮得更刺眼,“判官,你不能凭阴阳录就定我们的罪!灵媒是母巢的残片催生的,我们一直在守护乱葬泽,从未越界!”
她突然指向守忆树的根部,那里的泥土正在松动,一根最粗壮的银须从土里钻出,顶端结着个小小的花苞,花苞里隐约能看到一张脸——是零号病人的侧脸,正对着判官的轿子露出诡异的笑。
“是它!”苏念的声音带着愤怒,“是母巢的残魂在操控灵媒,引你来这里,想借你的手毁掉乱葬泽!它才是擅动阴阳眼的罪魁祸首!”
判官的轿子突然晃动了一下,显然也注意到了银须上的花苞。阴阳录自动翻过一页,上面浮现出零号病人的名字,名字被红色的朱砂划掉,旁边写着“已诛”——显然记录有误。
“阴阳录不会错。”判官的声音带着不悦,黑袍的下摆突然变长,像无数条黑蛇,朝着银须上的花苞缠去,“敢伪造阴阳录的记录,罪该万死。”
花苞里的零号病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狂:“判官大人,你以为毁掉我就能平息阴阳眼的异动?太晚了!灵媒的根须已经扎进阴阳眼的地基,只要我引爆它们,整个乱葬泽都会变成新的阴阳眼,到时候阴间的邪祟会顺着裂缝涌进阳间,你看守的界限,会变成最大的笑话!”
银须上的花苞突然炸开,黑色的粉末像烟花般四散,落在乱葬泽的每一寸土地上。那些原本半透明的根须瞬间变黑,疯狂地朝着地下钻去,念秋潭的水面剧烈翻涌,潭底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的岩石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是阴阳眼的入口!
“不好!它要引爆灵媒!”林秋石的桃木簪插进地面,金色的光流顺着泥土蔓延,试图阻止银须钻进洞口,“苏念,用界灵血封住洞口!”
苏念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阴阳眼的入口处。绿色的光流与黑色的银须在洞口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银须被灼烧得不断后退,却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根本挡不住。
判官的轿子突然飞到洞口上方,阴阳录的书页全部翻开,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将洞口牢牢罩住。黑袍的下摆缠住那些变黑的银须,将它们一点点拖进屏障,银须在金色的光芒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化为灰烬。
“阴阳眼的封印松动了。”判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显然维持屏障消耗了他不少力量,“灵媒的根须已经破坏了三层地基,必须用‘生魂’重新加固,否则不出三日,裂缝就会蔓延到阳间。”
“生魂?”林秋石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判官说的“生魂”指什么——蕴含生机的魂魄,比如守忆树的灵,或者……苏念的界灵之魂。
“守忆树的灵与阴阳眼同源,用它的根须做桩,再加上界灵的血,能暂时稳住地基。”判官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但守忆树会枯死,界灵的魂魄也会永远与地基绑定,再也不能离开乱葬泽半步。”
苏念的绿痕突然黯淡下去,她看向守忆树,枝头的新叶已经开始发黄,显然也听到了判官的话。树身轻轻晃动,几片叶子落在她的脚边,像在无声地同意。
“我愿意。”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只要能守住乱葬泽,守住阴阳眼,我不在乎永远留在这里。”
“念念,不行!”林秋石抓住她的手,胸口的疤痕突然发烫,那是守棺人玉佩的力量在提醒他什么,“守棺人留下的玉佩能加固封印,不一定非要用守忆树和你的魂魄!”
他掏出玉佩,将两半凑在一起,完整的圆形玉佩发出温润的光,与阴阳录的金色屏障呼应。玉佩中央的玉兰花纹路突然亮起,顺着屏障的纹路蔓延,在阴阳眼的入口处形成一个新的阵图——是守棺人当年封印阴阳眼的阵图,比判官的屏障更贴合洞口的符文!
“这是……守棺人的‘镇魂阵’?”判官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惊讶,“他竟然把阵图刻在了玉佩里。”
玉佩的光芒越来越亮,阴阳眼入口处的裂缝开始缓缓愈合,那些变黑的银须彻底失去了动静,化作黑色的泥土融入地面。判官的金色屏障渐渐收起,阴阳录飞回轿中,重新变成一本泛黄的册子。
“镇魂阵能撑百年。”判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百年后,阴阳眼的地基会自动修复,到时候你们……好自为之。”
轿子转身要走,却被林秋石叫住:“判官大人,阴阳录上的记录能改吗?苏念不是逆命重生,她是守忆树的灵与界灵魂魄的融合,是乱葬泽自己选择的守护者,不该被记为‘罪’。”
判官的轿子顿了顿,阴阳录的书页轻轻翻动,发出“哗啦”一声响。“阴阳录只记事实,不记缘由。”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判官可以在页边批注——‘功过相抵,暂不追责’。”
乌云渐渐散去,阳光重新照在乱葬泽上。守忆树的叶子虽然还有些发黄,却重新挺直了腰杆,念秋潭的水面恢复了平静,阴阳眼的入口被玉佩的光芒封住,只留下淡淡的纹路,像块愈合的伤疤。
苏念蹲在守忆树旁,指尖轻轻抚摸着发黄的叶子,绿痕泛着柔和的光。林秋石走过去,将那支玉兰花桃木簪插在她的发间:“判官说镇魂阵能撑百年,百年后,我们再想办法彻底修复阴阳眼。”
苏念的指尖勾住他的手,绿痕与他手腕的银痕轻轻相触,发出细微的光:“百年很长,但有守忆树,有念秋潭,有你,就不算长。”
远处的观测站里,小周正在重新架设仪器,李雪抱着念安站在潭边,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念安指着守忆树的枝头,那里不知何时结了个小小的花苞,不是玉兰花,是朵从未见过的花,花瓣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绿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是什么花?”念安的声音清脆。
苏念抬头望去,花苞的缝隙里似乎藏着丝银光,像灵媒的根须,却又带着守忆树的暖意。她的绿痕轻轻发烫,突然想起判官批注时,阴阳录上闪过的一行小字——“阴阳眼生灵媒,灵媒孕新种,新种藏玄机”。
她低头看向乱葬泽的泥土,那些被银须钻过的地方,钻出了些嫩绿的芽,芽尖顶着点点银光,像撒在土里的星星。
林秋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又迅速被温柔取代。他知道,这些新芽或许是新的麻烦,或许藏着未知的玄机,或许……是乱葬泽给他们的新的考验。
但他并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