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越堆越高,渐渐形成一道骇人的"门槛"。
一个只剩半边身子的神机营老兵,竟然用牙咬住了鬼族刺客的脚踝,给同伴创造击杀机会。
几个重伤员自发叠成人墙,用身体堵住最后的缝隙。
还有个少年兵,看着不超过十六岁,把军旗插在尸堆最高处,旗杆穿透了他自己的胸膛。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城头时,战斗终于结束。
城门夺回来了。
不是用门闩,不是用铁索,而是用层层叠叠的尸体硬生生堵死的。
南风义拄着剑单膝跪地,玄铁重铠已经变成暗红色。
茫然地环顾四周,三千神机营,站着的不足两百。
周破虏的尸体找不到了,只在墙上发现半截带着刀疤的脸皮。
那个插旗的少年兵还睁着眼睛,军旗在他胸口随风轻摆,像母亲摇晃的摇篮。
最讽刺的是城门本身,两扇包铁楠木门板完好无损,只是现在它们再也关不上了,因为门轴下压着太多残躯…
"报王爷!"
一个满脸是血的传令兵踉跄跑来,"城门已…已夺回…"
南风义缓缓抬头,发现这个"兵"其实是神机营的书记官,平时连刀都握不稳的文弱书生,此刻却提着颗蒙族头颅。
"我军伤亡?"
"神机营阵亡两千八百余人,重伤…没有重伤。"
言下之意,能活的都站着了。
"传令。"南风义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停下动作,"把阵亡弟兄的遗体收拢,把城门清理出来…"
外面,还有将士。
没有抗议,没有犹豫。
还活着的神机营将士沉默地搬运同胞尸身,像垒沙包一样加固这血肉筑成的屏障。
有个独臂士兵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家乡小调,调子欢快得令人毛骨悚然。
南风义最后看了一眼朝阳,转身走向城上。
他得去组织下一道防线。
身后,那面插在少年胸膛上的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当南风义登上城墙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几乎让他窒息。
城外的戈壁滩上,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精心修筑的防御工事成了笑话。
拒马阵被踏平,陷马坑里填满了尸体,箭楼燃着熊熊大火,黑烟直冲天际。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戈壁的地面上裂开了无数黑洞,源源不断的妖族正从地底涌出,像蚁群般扑向残存的南昭军队。
战场已经彻底乱了。
残存的御南军士兵们被切割成无数小块,与妖族犬牙交错地厮杀在一起。
有人被三四个蒙族战士围攻,肠子拖在地上还在挥刀。
有人抱着雪魔滚进火堆,惨叫声与怒吼声混成一片。
更有人浑身插满羽箭,却仍死死掐着鬼族的脖子,直到被毒雾腐蚀成白骨…
"王爷…"
副将声音发颤,"弓弩营请示,是否放箭?"
南风义死死攥着墙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