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箭雨落下时,有个和觅影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捡掉落的馍馍…"
仓嘉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胸口插着三支箭,手里还攥着半块沾血的干粮。"
夜风卷着碎叶从两人之间穿过。
花想容的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但她没动,只是静静听着。
"回营后我吐了三天…"
仓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后来无论父王怎么责骂,我再没上过战场。"
花想容轻笑,鄙夷道:
"难怪朝中老臣总说你优柔寡断。"
"他们说得对…"
仓嘉抬头,眼中映着星光,"我确实怕杀人,更怕看人死…"
远处传来打更声,梆子敲了三下。
夜更深了。
花想容从袖中摸出个小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递给仓嘉,开口道:
"所以你后来怎么就当和尚了?"
"嗯…"
仓嘉点点头。
"遇见个苦行僧…"
顺手接过花想容递来的酒壶,却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暖着。
"他说众生皆苦,问我可愿渡之…"
"你就信了?"
"当时不信…"
仓嘉摇头,"但他留下几本经书,我闲着翻看,竟入了迷…"
酒壶表面的凝露沾湿了仓嘉的掌心。
仓嘉低头看着那些水珠慢慢汇聚,滴落在青石地面上。
"《金刚经》里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楞严经》讲狂心不歇,歇即菩提…"
仓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喃喃道:
"我那时想,若真能度化世人放下屠刀…"
"结果发现连自己的刀都放不下。"
花想容接话,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温和。
仓嘉苦笑,将酒壶还给花想容,开口道:
"是啊,所以这和尚当的还真失败…"
云层完全遮住了月亮,观星台陷入一片昏暗。
只有远处神木散发的微光,隐约勾勒出两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