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轮血月缓缓升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夜风穿过山谷,带着潮湿的凉意。
远处的山影在月光下起伏如巨兽的脊背,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凄清悠长。
小路渐渐变宽,石板铺就的台阶开始出现,这是通往千户苗寨的路。
易年记得,上一次来时,这条路上总是人来人往。
挑着担子的货郎、背着竹篓的苗女、嬉笑打闹的孩童…
而现在,只有月光冷冷地照着空荡荡的石阶。
转过最后一道山弯,眼前的景象让易年停下了脚步。
月光下,数百座吊脚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山腰。
黑瓦木墙的楼阁错落有致,飞檐翘角在月色中勾勒出优美的剪影。
每座吊脚楼下都立着粗壮的杉木柱,离地数尺,既防潮防虫,又形成独特的建筑风格。
寨子中央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原本应该立着图腾柱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广场四周的廊桥上,曾经挂满红灯笼,如今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绳索在风中轻轻摇晃。
易年缓步走进寨子。
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记得上次来时正值"招龙节",整个寨子张灯结彩。
广场上,苗族汉子们吹响芦笙,姑娘们跳起锦鸡舞。
街边摆满长桌宴,糯米酒的香气飘出老远。
孩子们穿着新衣,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而现在,只有月光无声地流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易年推开一栋吊脚楼的门。
屋内出奇的整洁,火塘里的灰烬已经冷透,但旁边的柴垛码放整齐。
竹编的簸箕挂在墙上,里面还留着几粒晒干的草药。
木桌上摆着陶碗,碗底残留的酒渍已经干涸。
唯一异常的是,所有值钱的银器和食物都不见了。
"有计划地撤离…"
易年轻声自语。
他又查看了几户人家,情况大同小异。
生活用具基本保留,但银饰、刀具、粮食等都被带走。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甚至连匆忙离开的迹象都没有。
这比荒村的惨状更让人心凉,整个寨子的人,是在清醒状态下集体离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