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应该在这里的…"
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她记得清楚,当年自己偷偷在灶台底下埋过一个陶罐,里面装着从西岭带来的雪茶。
那人喝了一口就笑着说:
"我们雨清泡的茶,比琼浆玉液还金贵…"
可挖着挖着,季雨清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
跪坐在雪坑边,黑袍下摆浸在融化的雪水里。
月光照在那双血迹斑斑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目。
恍惚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雪坑里晃动。
先是变成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模样,又变回现在这个满身戾气的归墟修士。
夜风突然变得猛烈。
没有陶罐。
没有木人。
没有当归苗。
连一粒当年的尘埃都没留下。
原来连这座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小院,都随着那人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她像个可笑的疯子,在这片空白之地挖掘着早已不存在的幻影。
雪越下越大。
季雨清慢慢走回"院门"的位置,机械地重复着推门的动作。
站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央,黑袍下摆已被积雪浸透。
月光惨淡地照在这片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土地上,将每一处起伏都抹平成单调的苍白。
一阵阵刺骨的夜风刮过,所有幻象如烟消散。
只有雪。
只有这片将一切过往都掩埋的、无情的雪。
季雨清的瞳孔微微收缩,灰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没有眼泪。
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仿佛要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记忆残影。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从喉间挤出,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
她突然迈步向前,靴底碾过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走路的样子像具被抽走魂魄的傀儡。
膝盖僵直,脚步虚浮,好几次险些被突出的树根绊倒。
但归墟强者的肉身本能仍在,每当要摔倒时,脚尖总会下意识点地,激起一小片冰晶稳住身形。
她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黑袍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轨迹,像是雪地上爬行的蜈蚣。
后山的镜月湖越来越近。
这是青山唯一称得上"景致"的地方。
当年易年常坐在湖边发呆,但更早之前,周信、晋天星,还有她,季雨清,都曾在这里消磨过无数个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