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收拾家伙什去!"
壮汉头也不回地吼着,"老子能盖一次,就能盖第二次,又他妈不是不回来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人群终于松动。
有人嚎啕大哭着往家跑,有人跪在地上捧起泥土。
更多人沉默地开始拆除刚刚装好的房屋里面的小件,可能他们要带着这些记忆离开。
刘品之瘫坐在雪地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赵明远连忙扶住他,才发现县丞的官服下摆已经结了一层冰碴。
"大人,您这是何苦。。。"
"明远啊。。。"
刘品之望着四散的人群,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看那棵老槐树…"
赵举人顺着望去,那是县衙门口已有百年树龄的古槐。
被相柳毒雾侵蚀得只剩枯枝,如今却奇迹般抽出了新芽。
"等咱们回来的时候。。。"
刘品之艰难地站起身,"你记得提醒我,要给这棵树浇一桶好酒…"
"那不烧死了…"
……
暮色四合时,通江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砸钉声。
百姓们把最值钱的家当钉在板车上,灶王爷的画像被小心卷起,祖宗的牌位用红布包好。
有个老太太甚至把门前的石磨盘都搬上了车,那是她出嫁时娘家给的嫁妆。
而在县衙后院,刘品之正对着满屋子的地契发愁。
主簿小声提醒:"大人,这些带不走就烧了吧?"
"烧?"
县丞突然笑了,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你看着…"
火焰腾起的瞬间,赵明远惊恐地冲进来,却看见刘品之将地契一张张摊开在桌上,用火折子小心地——烤着。
"这是。。。"
"老法子…"
县丞的皱纹在火光中舒展,"用烟灰在背面留痕,等回来时对着阳光一照,字迹还能辨认,埋了吧…"
埋了,便有挖出来的一天。
屋外,最后一缕夕阳穿过窗棂,将三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
远处传来孩童的哭闹声,母亲的安抚声,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这些声音终将远去,但总有一天,会随着归来的车轮声,重新响彻这片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