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的大燕旗号在府衙上空飘扬,府内却人心惶惶。
户曹小吏赵衡将一本账册塞进油布包,趁着夜色溜出后门。
他本是关中士族子弟,慕容复占领凤翔后,强征士族私兵充军,他父亲因反抗被斩,
他不得已才屈身做了小吏,每日看着慕容复的亲信强占民田、搜刮钱财,早已忍无可忍。
“赵兄,真要走?”
同行的还有一个管刑狱的小吏,脸上满是犹豫,“慕容公子刚下了令,私逃者诛九族。”
赵衡回头,望了一眼府衙内亮着灯火的书房——慕容复正在那里与亲信商议利州、阆州战事,对麾下官吏的离心离德毫无察觉。
“去年旱灾,凤翔府饿死三千人,账册上却写着秋粮丰收。”
赵衡咬着牙,“贤才科考廉耻心,我要让他们看看,秦凤路的百姓是怎么活的!”
两人趁着守军换岗的间隙,钻进城外的密林。
林中早有十余人等候,都是各州县的小吏,带着户籍、赋税、刑狱等卷宗,要一起南下投白莲教。
“听说白莲教的莲卫在边境设了接应点,专等咱们这些带‘干货’的。”
有人压低声音说,“李圣王说了,只要能证明自己清廉有能,不管从前是谁的人,都能入试。”
月光穿过树梢,照在众人脸上,有紧张,有恐惧,却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临安,莲卫总部。
凤舒云翻看着各地送来的报名名册,指尖在“苏云”“赵衡”“周侗”这些名字上一一划过,眉宇间带着欣慰:
“夫君,已有三千余人报名,其中寒门士子占了六成,大小官吏占了三成,连几个致仕的老臣都来了,说要为新政出份力。”
李枫站在一旁,看着墙上张贴的试政县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新选之才的名字和分配的州县:
“乔峰将军送来的监考官已到位,银钩祖婆的《廉耻律》也定稿了,试政县的田亩、赋税、刑狱都已厘清,就等他们来了。”
“只是……”,凤舒云微微蹙眉,“宋廷和慕容复都在散布谣言,说咱们是为了招揽奸细,还派了不少刺客混入报名者中。”
李枫冷笑一声:
“莲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真金不怕火炼。是奸细,总会露出马脚。是贤才,自能经得住考验。”
正说着,折可适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走进来,介绍道:
“这是前京兆府尹王拱辰,致仕后隐居在终南山,听闻贤才科,特意赶来,说要献《西北军屯策》。”
老者对着李枫深深一揖:
“老朽不求官位,只求圣王能让西北百姓,再不受兵戈之苦。”
李枫连忙扶起他,目光扫过殿外。
朝阳正好,聚义殿前的空地上,已有不少新到的报名者在互相交流。
有人捧着策论高声辩论,有人拿着算盘核算赋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欧阳婵端着茶水走来,正好听见一个书生在说:
“等考中了,我要去广南路,凤圣母说那里需要懂蛮族语言的人,我在岭南游学过三年,正合适!”
她脸上露出笑意,转头对李枫道:
“看来,这条路,真的能走通。”
李枫望着远处的群山,仿佛已看到无数贤才奔赴各地,用治民策安抚百姓,用实务算理清赋税,用廉耻心守护民心。
而汴京的赵煦,还在为查获了几个南下的举子而沾沾自喜。凤翔的慕容复,仍在做着他的复国大梦。
他们都不知道,当这些带着理想和才干的人们踏上试政县的土地时,一个新的时代,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聚义殿的檀香依旧袅袅,却不再只有肃杀之气,更多了几分孕育新生的暖意。
那条通往未来的路,正被无数双脚步踏得越来越宽。
路上的刀光剑影或许依旧,但星光,已在前方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