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明。”田右丞应道,又接着说,“如今只剩巨鹿军逆党残余一事。三月前按照皇上吩咐,果然在越州城七县搜捕到隐匿的巨鹿军,皇上分派的精骑将逃窜的巨鹿军几近全部抓获,唯一失职的是……巨鹿军头目方士屠侥幸逃脱了。但皇上放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将他尽快抓获。”
上方传来冷淡的应声。
田右丞禀报完,便弯着腰退了回去。
殿中一时寂静,李温见状,看了座中人一眼,上前说道:“大人们既然无事要禀,便下朝散去吧。”
群臣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裴怀泠从鎏金椅上站起。
他今日穿着薄氅,玄色的龙服隐在薄氅下,比往日少了几分威严,却愈发显得冷峻和森然。
李温悄悄看向他,心底冷颤连连:从韵妃娘娘走了后,皇上就一直是这样,仿佛韵妃娘娘把他的魂儿给带走了,只剩下这一副阴气森森的皮囊。
当然,他只敢这样想,可不敢说出来,只越发卑微地问道:“皇上,还是去无央殿吗?”
“嗯。”
李温便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跟在了他的身后。
无央殿每日都有人扫撒,时节入秋,殿中的海棠树下全是掉落的叶子,婢女在树下扫着,沙沙作响。
裴怀泠坐在了树下的石桌前。
石桌上摆着琉璃盏,盏中是暗红色的酒液。除了这些,还有笔墨纸砚和成摞的奏折。
这几个月,他都在无央殿批折子。
李温快步上前,将落在石桌上的落叶拂开,又将盏中的残酒倒掉,给他换上新酒,这一切忙好的时候,裴怀泠已经打开折子,开始批阅。
李温在他身后,气都不敢喘:这三个月,朝中政事繁杂,大到新政修改、淮河水利每一桩要事的决策筹划,小到先前灾民后续的安扶,皆一桩桩一件件依靠着皇上。整整三个月,皇上沉于政事,难以脱身。好在近日,一切已经顺利铺展,连石桌上的奏折都少了一多半,皇上应该可以歇歇了。可是……他的情绪,依旧低沉而冷森。
李温也不敢劝解。裴怀泠习惯在批阅的间隙抿酒,李温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一看盏底见空,就急忙往里添酒。
不知不觉,三个时辰便过去了。
宫里掌了灯,已经入夜。
成摞的奏折总算批阅完了,裴怀泠捏着眉心,从石凳上起身。
石桌上的灯烛晃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裴怀泠仰头,望着快要落光叶子的海棠树,忽然问道:“她那边,如何了?”
李温急忙回道:“回皇上,娘娘的风锦庄在京中开了分号,生意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