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对啊,我就是缺乏锻炼。你是登山达人上下几百个台阶不带喘气的行了吧,我不行,我从小长在温室里呢!要么你告诉我她家哪个门牌,我慢慢爬过去好了!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哒哒哒”一通,像打机-关-枪一样。说完,我整个人都畅快了。
被扔到深山的坏心情,某人不回消息的苦闷,令人作呕的大巴气味,燥热的暑气……全都都瞬间散去了。
至于会不会更深地得罪他这个问题,谁管呢,反正我礼不礼貌他都是这副态度。再说也不一定会再见面。
我做好了要跟他对骂的准备,没料他只是很深地看了我一眼,撂下一句:“这儿没门牌。”就继续往上走了。
不过,脚步倒是放慢了些。
不知什么时候雾气散去,烈日当空,张牙舞爪地散发威力。好在台阶偶尔有院墙的阴影挡住。
山里的天气好奇怪,只要照不到太阳,就很阴凉。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
我往上走着,偶尔看见破了一角的灰色台阶,露出底下的褪了色的红砖瓦,长满了绿苔鲜。
这画面莫名像日式电影,我体内的文艺细胞开始复苏,一路东张西望。
路过一户人家,居然看到门口放着盖棉被的大冰箱。无人看管,棉被上放着一个塑料盒,旁边立着张牛皮纸牌,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赤豆,五角。
白唐,两支五角。”
溽暑的热意在这时刷一下冒出了头,我向来是不记仇的,几乎没怎么思考地叫住他,“哎——”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于是我自动跳过称呼,说:“……我请你吃冰棍儿吧。”
我指了指冰箱,“这是卖的吧?”
他拎着我的行李袋,迈开长腿走下来,这回,说话难得没有夹枪带棒,“打开,自己挑。”
于是我揭开棉被,抬起冰箱盖,拿了支赤豆的,“你喜欢什么口味?”
“随便。”
那就选贵的吧,赤豆。虽然也贵不到哪里去。山里冰棍的品种贫瘠,物价也很贫瘠。
我清了清嗓子,刚想袒露本次请客的重点——让他把行李袋给我拿钱包,就看到他已经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放进了盒子里。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请你……”我指了指冰棍。
他打量着我,“你身上有钱?”
“行李袋里有。”
“不用了。”
“……”
后来我们谁都没说话,债主估计是懒得开金口,而我,光是爬接山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更没闲心和他聊天。
“到了。”冷不防听见他声音,我抬起头来。
眼前出现一幢楼房,三层,外墙漆成烟绿色,深红的顶,白色阳台。带了个很大的花园,甚至还有铁门,画风跟灰扑扑的小镇十分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