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趁着埃尔德和大仲马转身的空隙,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已经六个月了……”
亚瑟的眉心紧锁着,旋即抬手碰了碰大仲马的手肘:“换个安静的地方吧,这事情闹大了不好。”
大仲马心领神会:“娱乐室正空着呢,去那里吧。”
亚瑟点了点头,动作迅速而自然地扶住了玛丽的手臂。
大仲马走在后头,粗声粗气地和周围的客人开了个玩笑:“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后面吩咐厨师再加。”
玛丽被半搀半扶地带出了大厅,穿过走廊,推开娱乐室厚重的橡木门,空气里弥漫着木头与红酒的味道。
娱乐室里只有几张小圆桌和靠墙的沙发,窗帘拉得半低,隔绝了外头的喧嚣。
门关上的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大仲马十分绅士的把椅子拉开,拍了拍靠背道:“来,玛丽,先坐下。别怕,不就是巴尔扎克吗?我们都在这儿呢。”
“谢谢你,亚历山大,还有……”
玛丽原本还在竭力维持最后一丝体面,手帕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发白,胸口一起一伏的,仿佛还在试图把泪水压回去。
可终于,某根弦还是在静默中断裂了。
她忽然弯下腰去,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手里的手帕被揉得皱巴巴,额头抵在指节上,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那呜咽起初只是低低的颤音,像夜风,下一瞬,却猛然炸裂成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从她的眼角奔涌而出,打湿了手背、衣襟,直至落到地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哭声一点也不优雅,不矜持,而是赤裸裸的绝望。
玛丽的情绪终于彻底崩塌了,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亚历山大……那本书出来之后,我整整两夜没合眼。他们都在笑,都在指指点点!”
第一百九十四章黑斯廷斯算不算第三者插足?当然,我说的是舞台上的
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啜泣与木柴噼啪燃烧的声音交织,就连大仲马和埃尔德也都彻底噤了声。
她用力地抱紧自己,指尖几乎要嵌入肌肤:“可笑的是,我哭着去找弗朗茨……你知道他怎么回我的吗?”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泪光下透着愤怒与绝望:“他说,故事是真实的没错,但那并不等于书里的人就是他或者我。他还笑我,笑我太敏感了。他说:‘书里有你的名字吗?有你的地址吗?有你家房子的门牌号码吗?没有吧。那你哭什么呢?’”
她的肩膀猛然一抖:“可我怎么能不哭?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可他现在整天心里想的,只有跟塔尔贝格的音乐决斗,只有跟黑斯廷斯在舞台上争风吃醋!”
玛丽的哭声渐渐止歇,她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虚脱般的靠在椅背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火炉里偶尔传来的木柴炸裂声。
大仲马正想上去安慰两句,可还不等迈步,便被埃尔德扯着裤子往后扥了扥。黑胖子正要发怒,便看见亚瑟已经上前了。
“抱歉……夫人。”
玛丽的睫毛还挂着泪珠,她费力地抬起头,似乎被这句话惊了一下:“抱歉?您没什么好抱歉的,先生。真正该抱歉的是弗朗茨。各位先生愿意听一听我这些无关痛痒的抱怨,就是对我的莫大帮助了。是我应该对您抱歉才对,抱歉打扰了您今晚的兴致。”
“可是……”
空气安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