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然道:“当真!”
他正要细说这些天的经过,李鹤一却突然劝到,“公子,院中天凉,又下着小雨,还是回书房说吧。”郄然并未细思,随即便点头答应了。李鹤一跟在最后面,身上的杀气悄然显露,只听暗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没了任何动静。
“老爷,公子,你们先回书房,我去茅房方便一下就来。”
郄然愣了一下,道:“那我们先进去,等你来了再说吧。”
李鹤一转身离开,郄老爷的目光也慢慢从他身上收回,那双沧桑而深邃的眼眸中布满了迷尘,令他看不清往日那个小书童。亦或者,他往日从来就没有真正注意过那个小书童。
回到书房,郄然扣上房门,与父亲坐在桌前,等着李鹤一归来。
郄老爷四下观察,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变多了。墙上多了几副字画,他并不会欣赏,只觉得好看。书架上多了几样天工道具,看上去倒是极为精妙。顶梁柱上挂着一把从未见过的宝剑,剑柄上有一颗红玉,隐隐流动着火光,想来是郄然趁他不在家,偷偷去集市上买的。他倒是挺支持郄然的这些爱好,只是一想起夫人那张哀怨的脸,就忍不住想指责郄然两句。
“然儿,你又买这些东西回来,不怕母亲责骂吗?”
郄然道:“母亲骂就骂了,反正我也听惯了,她哪天要是不骂我,那才害怕呢。”
郄老爷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那柄剑似乎价值不菲,你将压岁钱都花光了?”
“并没有花钱,是刘掌柜送的。”
“刘掌柜?哪个刘掌柜?”
“就是我常去的那家天工作坊。”
郄老爷捋了捋胡须,喃喃道:“原来是刘携春……如此贵重的礼物,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郄然不屑道:“谢他作甚,那本来就是他为了谢我才送我的。”
郄老爷问:“谢你?那刘携春把天工造物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什么事情值得他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你?”
郄然挑了挑眉,得意道:“自然是更贵重的东西。”
郄老爷微微一笑,“哦?我儿也学会卖关子了?”
“等鹤一回来,您就知道了。”郄然如是说道。
可二人在书房中等待多时,仍不见李鹤一回来,郄然不禁心中有些担忧。
鹤一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今天怎么上个茅房上了这么久?莫不是白天吃坏了肚子?
他起身就要往门外去,却听父亲问道:“然儿,你为何今日总是提起你那书童?”
郄然回过头,正对上父亲的双眼,他看不清那眼中是疑惑还是愤怒。想起母亲每次提到李鹤一,都说这山野小儿成天带着他顽皮,让他学坏了。心中不禁担心父亲也会对李鹤一抱有成见,因而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郄老爷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说道:“我知道那孩子与你相处这段时间,你虽是更顽皮了些,但你的学业却进步得极快。那日城主问我为何要奖赏你宝剑,我说你在学堂得了甲,这功劳有那孩子一份,我自然是清楚的。如今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尽管与我说吧。”
郄然心中一暖,方才看清父亲眼中的,其实是担心。
“爹爹有所不知,此番能将你营救出来,多亏了李鹤一。”郄然边说边回到了座位上,“那日您去了城主府,鹤一带我深夜前往城南校场,与那无影飞鸿叫嚣。无影飞鸿与士兵将我二人团团围住,鹤一不仅带我全身而退,还教我用机关弩打伤了一个士兵,用天工铲把无影飞鸿打得满头大包,真是解气!
“后来鹤一却只身前往飞鸿府,回来时却身中剧毒,险些丧命。我虽不理解他为何独自冒险,却能深感他的心意。而给他下毒的,正是他心中一直猜测的幕后主使!此人姓许,都喊他许先生。许先生的所作所为让鹤一察觉到事情并非陷害您这么简单,此事也被他说中了。
“自您走后,府上一蹶不振,天天关着门,像老鼠一样过日子。三日前,鹤一劝我振作起来,重开府门,我按他所说,将家中上下重新整顿,府上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后来,鹤一将他护身的宝物送与刘掌柜,那宝物的天工术今世罕见,比这火云剑高明不知多少倍!刘掌柜正是为了报答鹤一的厚恩,才将关门那段日子城中的事情尽数告知,又许诺私下派人探听城主府和飞鸿府的动静。
“没想到,刘掌柜许诺此事之后,才三天时间,鹤一就说您有救了。可恨我之前还怀疑他与母亲之间生隙,心生怨恨,要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