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就是那么发展的,
陆时怎么可能确定不了?
他说:“本来,比利时只是一个跟在英、法身后狐假虎威的小角色,现在却以铁路为抓手,再加上金融业的攻势,有了上桌喝汤的胃口,让人无奈啊……”
辜鸿铭和郑观应沉默不语,
这当然只是表面的平静,两人的内心其实都已经被说服了。
他们震惊于陆时的见微知著。
辜鸿铭道:“正翔,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事吧?陆时可是一名言出法随的预言家。”
郑观应一愣,随即想起对方这么说的原因,
辜鸿铭与他讲过,陆时曾准确预言太后挟持皇上“西狩”,还京后,太后命皇上备位随朝,以欺天下视听。
如果陆时在权力中枢,有此见解并不算稀奇,
可他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留学生,朝堂之上并无根基,却能倚靠报纸上的消息,再依托分析,把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属实难得。
大贤之才隐于野,说的就是这种人。
郑观应本来只想倒苦水,
现在,他却忍不住想要问策,于是道:“小陆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陆时回答:“还能有什么办法?赎回呗~”
这话说得轻松。
郑观应颇为无奈道:“怎么赎回?合同签在那儿,白纸黑字,撕毁合约可是要挨……咳咳……”
他想说“挨揍”一词,但觉得不妥,将之用咳嗽掩盖了。
陆时轻笑,
“您来欧洲,不也是为了撕毁合同做准备吗?”
郑观应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英式红茶,随后咕哝一句“暴殄天物”,这才说:“那也不是我要撕毁合约,而是美国人。他们承诺五年内修好粤汉铁路,可现在呢?”
陆时说:“比利时人也有类似的问题吧。”
郑观应摇摇头,
“没,比国的工人还是靠谱的,卢汉铁路肯定能在规定时间内完工通车。”
按照历史,1906年4月1日,京汉铁路全线正式通车,
这一日期确实没有超出《卢汉铁路比国借款续订详细合同》和《卢汉铁路行车合同》的规定。
陆时说:“不一定非得在工期上做文章。”
郑观应放下茶杯,坐直身体,
“此话怎讲?”
陆时提点道:“刚才,我们不是说到了钢铁供应吗?”
郑观应是汉阳铁厂的代办,当然知道此事细节,点了点头,说道:“卢汉铁路的钢轨大多是汉阳铁厂制造的,有什么问题?”
陆时说:“铁路桥梁大都是钢结构,但类型复杂,载重等级不一致。以此为前提,一部分钢材来自汉阳铁厂,另一部分来自进口,如此不一致,真的没问题吗?”
蓦地,郑观应双眸一亮,
他像是被点透了,
“不只是钢铁。比国为了减轻投资负担、加快施工进度,基桩深度不够,施工期间偶有桥墩被洪水冲毁的事例,这种情况下建成的铁路,保固期必然不达标,历年洪水期恐怕也需要抛掷大量蛮石……”
郑观应越说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