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皇帝朱祁镇呵呵笑道:“今日母后转给朕的奏折都是些不要紧的事儿,朕几下就批完了,闲来无事就到大师这里来逛逛。”
普渡慈航笑着赞叹:“陛下处理政事愈发熟稔,想来距离亲政之日已经不远了。”
朱祁镇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盛:“大师佛法高深,所言必然灵验。”
普渡慈航点头,随后抬手相请:“外面寒气重,陛下且随我往大雄宝殿中说话。”
于是朱祁镇就随普渡慈航一起进入大殿,内里并无一个僧人,唯见烛台洪亮,香火鼎盛,一阵融融暖意扑面而来。
神坛上供奉的是大日如来,金身高有丈六,头戴宝冠,身披八宝璎珞,手捏法印端坐千叶莲台之上,望之华美而庄严。
王振点燃檀香后递给朱祁镇,朱祁镇默默祷告后上前插进香炉里,然后在蒲团上拜了几拜,普渡慈航在旁边击钵一次,如此便算礼佛完毕。
随后两人便在香案下的蒲团上落座,朱祁镇随口道:“我来时天光尚好,岂料片刻间就乌云蔽日,而且这冬季居然有雷声阵阵,真是怪异的很。”
“大师佛法精深,可知晓这是怎么回事儿?冬日雷响,莫非是执政者有什么疏忽大意,上天才以雷鸣示警?”
普渡慈航手捏佛珠笑得和煦,心中却道:“天家果然凉薄,这小皇帝着急亲政,居然想以此为借口逼两宫太后放权……”
太皇太后张氏、皇太后孙氏都十分信服普渡慈航,而这小皇帝虽然瞧着对他十分恭谨,背地里却十分器重邵元节、刘守约等道家之人。
普渡慈航自然不会为朱祁镇揽权的行为做背书,于是笑着开口解释:“陛下勿忧!皇家并无失德之处,空中也非雷声,而是鼓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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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心中微微失望,不过还是被引起了好奇心:“高空云层之上焉能擂鼓?莫非真有天兵天将?是在征讨妖魔吗?”
此世虽然有神明显圣,但人道真龙天子有国运庇佑,什么妖魔邪祟都无法近身,故而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神仙之事属于“传说故事”。
“天兵天将虽有,不过这次却不是天兵降魔,而是水神内斗。“
朱祁镇双眼一亮:“这么说大师已经算到了其中因由?不知可否和朕说一说?”
普渡慈航这两年虽然在京城里窝着不出去,但自有其消息来源,对神道之事也知晓的七七八八,只听他开口解释道:
“这是新任洞庭龙君协同天下水神,正率兵征讨黄河之神。”
“黄河水神乃上古真龙,从大禹治水之后便担任黄河之神,几千年来主掌黄河水势升降,两岸风雨变化等大小诸事,我中原历代百姓皆受其惠,可谓劳苦功高。”
“而那新任洞庭龙君乃是一条蟒蛇成精,这两年不知走了什么运道,被天庭水府看中封神,并许其督管天下江河湖泊大小水神。”
“今年九九重阳之日,洞庭龙君正式登位,发文让天下水神都去朝拜,黄河龙君冯夷氏自持身份,不愿以上古真龙的身份去朝拜小辈。”
“其实洞庭、黄河一南一北,二者并没有什么干系,所谓众水神朝拜也只是礼节性的小事而已。”
“然洞庭龙君气量狭小,以黄河龙君目无尊卑为由,号召天下水神共同征讨黄河之神冯夷氏。”
“今日便是水府兴兵之日,陛下所言雷声,实乃军中擂鼓之声尔。”
朱祁镇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去,目光好似能穿透上方琉璃瓦,看见云中大军一样:
“若按大师所说,那洞庭龙君实乃一幸进之辈?而黄河龙君却是劳苦功高,只是有些放不下脸面,才被天下水神一起征讨?”
普渡慈航笑着赞叹:“陛下果然是聪慧之人,一言便切中此中机要。”
朱祁镇沉默不语,侧着耳朵聆听殿外传来的鼓声。
普渡慈航隐晦地朝背后王振使了个眼色,王振会意,小声笑着开口:
“既然那洞庭龙君如此不懂事儿,陛下可下旨斥责之,以显示陛下公允之心。”
朱祁镇闻听此言,忍不住望向普渡慈航:“朕虽贵为天子,说到底也是凡人的皇帝,难道还能下旨呵斥这些神明吗?”
普渡慈航点头:“天下水神无论是谁册封,行云布雨,行使权柄都要受天庭水府节制,然陛下贵为真龙天子,只要那些神明要在大明疆域内显圣,便不可不遵您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