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却被逼上绝境,要说陆知杭对云祈毫无怨气是不可能的。
望着面前戴着斗笠,仍遮不住非凡气度的矜贵少年。
陆知杭笑了,没来由的来了一句,语气轻佻道:“晏都才子都道三公主国色天香,没成想半分柔情也无,索性我就做一回风流客,拿我这条命来一亲芳泽,看看你的嘴到底是不是如你的话这般冷,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听着那人调戏的话语,云祈一怔,随后平静的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怒意。
他最恨这苟且的身份,想也不想,拿起手中的长剑正想给对方一点教训,却见那人朝他挥了挥手,随后不带一丝犹豫的纵身往悬崖下跃去,而那剑刃在这一番错位下,勾住了陆知杭背后的竹篓……
云祈身形不稳,一个踉跄竟是被陆知杭带着一起摔下了悬崖!
“殿下!”居流睁大了眼睛,错愕的惊叫了一声,可那一身红衣的少年哪怕及时松开了剑柄,也控制不住的一起跌下。
居流惊诧过后,见云祈与那怪人齐齐落下水面,心下微松,还好……殿下水性还算不错。
居流确定了两人落下的位置,不敢多耽搁时间,急忙拉开怀中的信号,召集分散在整座大山的死士,一起到悬崖边汇合。
那几人见到天空上绽放的烟花,也是面色微变,立刻就明白了殿下有难,脚不点地地赶到居流所在的地方。
“主上呢?”最先赶回来的是距离悬崖最近的死士,他环顾四周也没见到云祈的身影,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主上被贼人一起拖下了悬崖,好在下面是一条长河,我告知完你,你在此通知稍后过来的兄弟,我先行到河畔寻找殿下的踪迹了。”居流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给同伴,片刻也不敢多留,头也不回的择一条离洮靖河近的险峻山道而去。
那得了消息的人面色也隐隐有几分焦急,但他现在还不能离开,只等着所有人都到齐后,赶紧与居流汇合,务必保证殿下的安危。
彼时的云祈只听得到耳畔猎猎作响的风声,吹得面上的黑纱犹如刀割一般,剐蹭着他白皙的面颊。
因着下落的速度过快,斗笠经不住狂风席卷,径直被吹走,飘荡在半空中,几经跌宕挂在了悬崖上的树枝,空余他单薄的冰肌承受山风的呼哨。
云祈与自己一同跌下来的结果是陆知杭未曾设想过的,他错愕的看着长剑与自己的发丝并肩,身穿暗红色织金宽袍大袖衫的少年斗笠自半空中飞走,陡然露出那张蹙着眉头的绝世容颜来。
与陆知杭的清俊文雅不同,云祈的长相恣意明艳,气质却是蕴藏着几分阴郁,分明是矛盾的结合体,可细看又诡异的带着几分惑人的神秘感。
匆匆一瞥,恍若天人。
陆知杭从来不是个颜控,在短暂的惊艳过后,来不及细思,两人就一同跌入水面。
哪怕他事先做好卸力的准备,四面八方的压迫感仍瞬息而至,毫无防备的内脏被这股无形的力道压得隐隐作痛,陆知杭千辛万苦屏住的呼吸差点就此功亏一篑。
陆知杭四肢短暂的麻木了几分,左手臂的伤口浸染出点点血腥味,身体无力的往下沉了几米才缓缓恢复知觉。
有了力气,他庆幸大难不死的同时开始奋力往透着微光的水面游去。
初时还有些使不上劲,在活动一番后才艰难的游了上来,刚一露出水面就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新鲜的空气,半响才回过魂来。
陆知杭擦干脸上湿润的水珠,摸了摸怀里鼓起来的地方,确定茵陈蒿还在,舒了口气,正要往岸上游去,忽然觉得洮靖河静谧得可怕,四周除了柳条儿拂动水面,就只剩下鸟鸣。
话说……男主呢?
陆知杭明明记得他们两人是一起落进水里的,没道理自己出来了了,却看不见对方的人影。
陆知杭记得原著清楚的写过云祈水性并不差,身上也没伤,为何自己环视了方圆几十米也没在水面看到他。
沉吟了会,陆知杭猛吸一口气,屏息沉入水中,视线在透亮清澈的洮靖河水中扫视,不消片刻就发现了云祈的身影。
对方穿着的衣物厚重,在水中就更难行动了,偏生他又是从二十几米高的地落下来,身体被震得麻痹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渐渐往下沉,被那犹如深渊般摸不着底的水涡往下吸,待恢复了力气已经离水面十几米的距离,费劲力气也游不动,只能弃了外袍试试。
可这会他原先憋着的气早就不足了,脸色多少有几分难看,艰涩的控制着呼吸,却仍旧抵挡不住身体的本能,口鼻纷纷涌入了河水。
有了第一口的松懈,后面河水就愈发汹涌了起来。
云祈被呛得无力,窒息感扑面而来,恍若深陷泥泞,挣扎不能,反而使自己越陷越深,濒死的恐惧感令他心中的不甘渐浓。
难不成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可他娘的仇还没报,处心积虑的那座龙椅也未登上,他实在是不甘就此放弃……
“承修,为娘不求你成王成帝,只盼你无忧无虑,好好活下去……”
恍惚中,那道慈爱温和的声音似乎在耳畔萦绕。
云祈阖上的双眼猛的一睁,就见到了一具莹白如玉的面具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