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21日晴察布查尔婆罗科努山
阳光终于照在汗尔加拉手里,沾着豹血的红袍上。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噩梦,无数的鬼蠕虫把一只活生生的独眼雪豹变成了豹皮。
那只雪豹,是神的使者,为了营救神的另一个使者女萨满,扑入怪虫群,用生命为萨满的逃脱赢取了时间。
汗尔加拉醒来后,依然觉得恶心,而且胃里面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很有可能,她吞下的虫卵没有吐干净。
她从挎囊里摸出那把油亮的手枪,子弹已经在昨天晚上全部放尽,由于不会驾驭这东西,大多数子弹送给了石钟乳。
毕竟,这是图克苏里的心意,还是带着吧。
布尔津……离这里还有很远。
汗尔加拉慢慢走下天脉,趟着琵琶柴往回走。
她身后,隐隐约约地留下了一条路。
路,就是这样走出来的。
已经能看见纳达齐牛录的炊烟了,她的肚子也饿了。干粮是没有了,现在挎包里除了那支手枪,还有在自然之心记录文字的笔记本之外,就剩下令许多清高的人士为之讨厌的东西了。
赶紧到纳达齐牛录,买点韭菜盒子、南瓜包子一类的,再弄一张弓和一壶箭来。
何叶尔的羊群今天依然漫步在草场上,悠闲地选择着它们认为更嫩的牧草,却没注意到这位归来的萨满身上,已经没有了红袍。
菲察克、墨克纳、菲特合纳、绰伦和冬布尔的合奏,隐隐间从牛录的居民区飘出来。
又有一家新娘要出嫁了。
汗尔加拉慢慢地走进了居民区,果然看见一户人家张灯结彩的。
锡伯族人流行这么一句话:秋天的清风和煦,秋末的婚礼热闹。但是这婚礼的热闹并没有来得及等到秋后。
隆重的婚礼,街坊四邻、远亲近友全部参与其中,聘请奥得尔阿姆和奥得尔额妮(简称奥父奥母,婚礼的迎亲老人)正坐在围墙边上的棚子里议论迎亲事宜。这个职位,必须是以族中有一定声望、善于辞令又能歌舞的男女,作为娶亲队伍的全权代表,协调解决迎亲过程中的各项事宜。这有点像汉族婚礼的总管职位。
今儿是阿吉协仁,也就是小宴日,客人们已经踢破了主家的门槛,通常在阿吉协仁的前一天上午,男家就要把婚礼所需的肉、米、菜、烟、酒等一应礼送到女家。以准备第二天女家的大宴日——安巴协仁。
明天晚上,会有热闹的“打巴巴”活动,这是所有族人最喜欢看的出嫁仪式高潮节目。
汗尔加拉刚从死亡边缘回来,自然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的美好,但是……她不敢想,自己的一条大长辫子什么时候能变成两条。
那个新娘一定在早晨,已经分了辫子,现在正……
啊呀不行,汗尔加拉,你怎么能想这个呢?现在你的任务是去找锡伯族人的根啊……
她刚要加快脚步,就听得墙根有一支箭射过来,擦着汗尔加拉的头冠,钉在一旁的树桩上。
随后一伙儿小伙子在土墙边沸腾了。
一个很壮实的锡伯族小伙子,叉着腰冲汗尔加拉唱:
“织绳的牛皮熟放了
不知多久(闲人跟唱——耶呐),
小妹妹的诚心,
让我不知盼了多久(耶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