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是这种思想啊!”苏叶不满地嘟囔。
“什么年代都一样!男人三妻四妾的年代,标榜女人要立贞节牌坊;男人提倡平等的年代,女人稍有不慎就被叫成破鞋;如今呢,男人包二奶泡小蜜,花天酒地的玩,可还不是都想娶个正正经经自尊自爱的女人回家!你呀,也就是顶着个博士头衔,要说这智商,连我这个家庭妇女都不如!偏还自以为是,固执的很,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唐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苏叶被训的莫名其妙,偏又找不出反驳的说辞,心情愈发郁郁,干活更是丢东落西的,唐媛眼看她越帮越忙,越忙越乱,叹了口气直接把她赶出了厨房。
苏叶无事可做,又跑去看杨毅和苏中和下棋,也不知杨毅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苏中和哄得服服帖帖的,一个劲儿地当着杨毅的面教导她:“这孩子不错,你可得好好待他,不能总是耍小孩子脾气,由着自己性子来,也要多为他考虑云云!”
苏叶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华丽丽地碎成了饺子馅,狠狠瞪了杨毅一眼,回屋面壁思过。
杨毅也很无奈,苏中和对军人似乎天生就有好感,或许是时代印记所致,他即使什么都不做,只需要态度端正,谦逊有礼,应答得当,一样可以通过考核。可唐媛那里,显然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都说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站着一位优秀的女人。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来讲,女人即使不能成为左膀右臂,却也决不能成为拖后腿的绊脚石,如果有幸能遇到一位眼光长远并能与己并肩战斗的贤内助,那就真是如同绿绸子上绣牡丹——锦上添花了。苏中和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如果他是块绿绸子,那唐媛就一定是那朵娇艳牡丹,拥有丝毫不逊于他的见识和手段,多年来一直牢牢占据着家庭首席执行官的位置,地位稳固,坚不可摧!
杨毅也察觉到了,卯足了劲儿的在她面前表现卖好,唐媛一一笑纳,对他也是礼遇有加,热情款待,可只要事情一牵扯到他和苏叶的未来,唐媛的态度立时就变得讳莫如深起来,杨毅很苦恼,这种感觉犹如雾里看花隔纱观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却最是折磨人。
具体的表现就是,唐媛谢绝了所有亲戚对于杨毅和苏叶的邀请,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们俩总共也就回来那么几天,她自己的手艺都还献不完呢?哪里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们!
苏叶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快,按照当地的乡俗,这样的邀请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即使拒绝,拜见长辈也是必须的,可唐媛只字不提,只是笑呵呵地替安排他们出游计划,先是云冈石窟,再是恒山悬空寺,紧接着是应县木塔,最后连五台山都算上了。
苏叶憋着一肚子委屈,从木塔回来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晚饭时候,便试探着问唐媛:“妈,后天我们就走了,明天我想去看看外婆和爷爷奶奶他们,就不去五台山了,怪累的!”
唐媛瞥了苏叶一眼,笑眯眯地道:“嫌累就别去了,在家歇着。你外婆和你爷爷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离得那么远,来来回回折腾也是累,依我看,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不必亲自跑一趟。”
苏叶咬着筷子不说话,杨毅胳膊肘推推她,苏叶回头,看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苏叶是个压不住事的人,即使被强行弹压了,脸上也会明白无误地写出“我很不爽”,还外加一个加粗放大的巨型惊叹号。唐媛早已习以为常了,也不理会她,径自忙自己的事,苏中和心软,对杨毅又觉满意,眼看苏叶别别扭扭的,于心不忍,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他便率先 挑起了话头,说的还是之前那番话。
“你们俩年纪不小了,很多道理也都明白,我对你们俩的事没什么意见,只是希望以后你们能好好相处,别闹别扭!苏叶呢,性子直,从小又娇生惯养,脾气不大好,不会说话也不够圆滑,可心地却是好的,若是日后她说错了话或做错了事,杨毅你要多忍让些。”苏中和语重心长地对着杨毅道。
苏叶瘪瘪嘴:“哪有父母总说自己孩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我觉得我挺好的!是不是?”苏叶捅捅杨毅,扬着脸问。
“好!”杨毅一本正经,说的掷地有声。苏叶得意,扭着脖子笑眯眯地瞅着苏中和。
苏中和乐呵呵地不说话,唐媛没好气的白了苏叶一眼,叮嘱道:“杨毅让着你,你也要自己知道进退,不能总是按着自己脾气来,也要替他多考虑考虑,嫁给军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杨毅心中有所触动,心想也许军嫂二字便是症结所在,他拉过苏叶的手合在自己双手手掌中,对着唐媛和苏中和郑重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协调好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冲突,不会让叶子受委屈的,我保证!”
他的保证苏叶是相信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不能兑现的,苏叶低头抿唇偷笑,打翻了蜜罐子一般,心里甜滋滋的,甜的发腻!
唐媛毕竟是过来人,男女热恋之中的保证听得多了,这时见他说的郑重,便也不好驳他面子,只微笑道:“我们相信你!不过,你和叶子的事,你父母的意思呢?他们也同意吗?”
“他们尊重我的意愿,对叶子也挺满意的!”察觉到苏叶的手略动了动,杨毅忙握紧,诚恳无比地向唐媛道:“天下父母其实都是一样的心思,不过是希望儿女幸福,我的父母亦是如此,他们虽有疑惑,但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要我和苏叶能够幸福美满,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横加阻拦的!况且结婚以后,我们并不住在一起,也就不容易产生矛盾引发冲突,我虽不敢说自己有多公正,但绝不会委屈了苏叶,这点请叔叔和阿姨相信我。”
他话外深意显而易见,唐媛和苏中和对视一眼,俱都低了头闷声不语,凝神思索。
杨毅的心顿时被揪起来,沉思片刻,斟酌措辞,正要再次开口说服他二人,却听得身旁苏叶大声道:“我信他!他会对我好的!”
唐媛吃了一惊,诧异地望着苏叶,却见她微微昂了头,神色坚定,目光如炬,直瞪瞪地盯着她不闪不避,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这是我的事,我自己选择!就算将来错了,我也绝不后悔!”
如果从来不去努力,不去争取,就向生活屈从妥协,那她也就不配得到幸福。苏叶觉得,她不能因为担忧无可预知的将来,害怕可能发生的困顿阻挠,就永远的停驻不前,杨毅已经做了他该做的所有事情,那么,她也必须拿出足够多的勇气和坚持,才能与他并肩而立!
她这样的神情,唐媛和苏中和也只在她高考结束后劝她复读时见过,如今十年过去,陡然间在她身上重新看到这种坚定不移的孤勇果敢,唐媛心里便明白:这件事,再不是她能管的了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借用侯虹斌《长信宫词》中的一句:从来没有努力过,从来没有争取过,就向生活屈从妥协。是以,她不配得到幸福,她活该良心不安,她注定生活得暗无天日。
在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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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毅怔怔望着苏叶,耳边嗡嗡有声,心也酸涩鼓胀,脑中却像是过电影一般,相识以来的各种场景一幕一幕闪回而过。先有陈晨,后有宋明远,她的生活对于他来讲,有太多的留白,他无法参与也无法抹去,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爱一点一点的去渗透,填满她此后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每一天都在期盼着,等待着,也许不知哪个时刻就能亲耳听到她的肯定,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却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一时之间,感动,兴奋,喜悦,怜惜,爱慕……诸多感念接踵而至,如千斤巨石压在胸口,杨毅几乎便要喘不过气来。
他握紧了苏叶的手,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睛里涌上来的潮意压了下去,端正身姿,看着苏中和夫妇道:“叔叔,阿姨,我对苏叶是真心的,此生永不相负!”
永远究竟有多远,苏叶并不明了,甚至觉得无需明了,爱情本就不是理智的产物,不是时间可以计算衡量,对于真心相爱的人,在适当的时机勇敢争取,在需要坚持的时刻勇于坚持,用心经营,也未尝不可天长地久。
苏中和轻笑一声,推推被雷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的唐媛,摇头叹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好像咱俩是要棒打鸳鸯一样!我看你也不用琢磨了,既然两个孩子都愿意,我们做父母的也就只有全力以赴去支持了!”
唐媛便也笑了,苏中和见她如此,心知大势已成,略顿了顿,转头对杨毅和苏叶道:“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是你们记住一点,互相体谅,互相理解,好好相处!”
杨毅和苏叶忙点头应下,唐媛呵呵笑了几声,看着杨毅柔声道:“杨毅,你别见怪,我也只是想尽可能的替叶子把路铺平了,并没其他意思。如今既然你们俩彼此中意,你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我就把女儿托付给你了!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待她!”
苏叶快要哭出来了,红着眼眶看看唐媛和苏中和,喉头如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毅端正面色,用力点头应道:“叔叔阿姨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