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福听了,皱起了眉头道:“将军有所不知,俺们来到这里不过是借居,自供自给,从来没花费过晋国粮饷的。俺们只负守护偏关的责任,要俺们这个小小部落的兵去替你们大晋打仗,恕难从命。”
史弘肇听了,飒地沉下了脸,说道:“本帅此次,是奉皇命而来,调动你的人马,守土保国的,难道你敢抗旨不成?”
那白承福原是游牧民族,无拘束惯了的,浪荡惯了的,不知天高地厚。也正因为是这个原因,所以跟各部落的可汗,头人都合不拢,在沙陀难以立足,这才投靠石晋,定居偏关。一直也都是不受调遣的。如今听得史弘肇这么一说,也来气了,嚷道:“难!难!难!别说是你史将军,今日就是你大晋朝的皇帝来了,俺的人马也不会跟你去打仗的。”
史弘肇听了,拍案喝道:“王命似钢,军令如山。违抗者军法从事。将士们!这白承福违抗军令,与我推出去砍了!”
那史弘肇手下早已得了嘱咐的,听得一声令下,便雷鸣般的响应。容不得白承福半句分辩。那刀斧手已经是早有准备的,如狼似虎般的把他推到帐外砍了,接着又搜拿白承福家族至亲四百余人,一并处死。
史弘肇的人马早已四周布防,白承福的部下见头人一家尽皆处死,个个吓得脸如土色,纷纷跪下求饶。史弘肇忙安抚道:“抗旨不尊王命者,只白承福一人而已,与其他人无关。尔等跟随本帅前往雁门关,共同效忠王事,与本帅手下士兵均同一体,论功行赏。至于尔等部落留居偏关的男女老少,牛羊牧地,本帅自会派兵保护,尔等自可安心。”
说罢,便令偏关人马立即集合,唤出几个小头目,陪同前往各部落营地,安抚一番。留下一百名吐谷浑老兵巡逻保护。又留下五百晋阳兵将,接防偏关。便领着白崇福的部众,开赴朔州去了。
要说起这吐谷浑,原也是个颇强大的民族,百多年前原来游牧于河西走廊一带,后来被日渐强盛的吐蕃侵凌,迁徙至阴山以北地段,受大唐安北都护府庇护。唐亡后,契丹崛起,立辽国。吐谷浑居住的地方,又成了辽国的国土,契丹人又对这个已日渐弱小的民族横施暴虐。于是,在头人白承福的带领下,他们又跑到刘知远管治下的晋阳找庇荫。这个民族如今虽然仍有三万余众,但这次史弘肇杀了白承福,带走了五千精壮,所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难以复兴,后来都融入汉民族,自此之后,史籍也不见这个民族的记载了。这是本书故事外的故事,附带说说,供读者参考,是否属实,那就留待史家考究好了。
回过头来再说这史弘肇,领着这支一万余人的混编部队,悄悄的来到朔州。先头派出与代州联络的探子,亦已回报:郭威人马已于昨日抵达代州,就在城外安营紥寨,以待辽兵。慕容彦超则已奉命带领本部人马到雁门关协防。
郭威得知史弘肇已抵朔州,遂遣参军张永德随探子到史弘肇军中协调指挥。
那于秀第一日抵达关前挑战,守将紧守关隘,不出应战。于秀欺守关将士不多,便下令休兵一日,明日三更做饭,四更饱吃进军,五更定要抵达关前,一鼓作气,要拿下雁门关。
不料第二日天色未明,辽兵正向关前行进时,前面的斥候与晋兵的哨兵遭遇。原来昨日慕容彦超星夜奔赴雁门,得知日间辽兵来了挑战,故就在关前立营。如今黑夜之间,两军卒然相遇,不免引起一阵混战。战至天明,双方各有死伤。始知双方大军相遇,且各归营寨。
于秀见是慕容彦超大军屯于此处,心想:“慕容彦超既已引兵至此,那代州必然空虚,我何不越关而过,袭取代州?断他的归路,再回师攻关,岂不是好。”于是,吩咐副将没刺领五千人马在此佯攻,缠住慕容彦超。自己领了大队人马,趁当夜翻越*岭,明日突袭代州。
没料到郭威早就防着他可能有这一着。沿边各路,早就遍布探子,得知于秀偷越*岭,便急忙回报。郭威得报,对左右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于秀这小子见慕容将军在关上,料我代州无人,竟来偷袭。”随密密分布一番,左右两军埋伏城外山谷之内,中军匿伏城中。又令快马报史弘肇,火速进军,堵截其后路。
此日清晨,于秀引兵来到代州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四周冷冷清清,城上只有几个哨兵。禁不住哈哈大笑,扬鞭发话道:“城上那几个当兵的听着:今日俺大辽国来取你代州城来了,要命的赶快下来开门,迎你于老爷进城,饶你等不死……”
话犹未了,忽听城上一声号炮,忽地城堞间涌起一阵杀声,紧接着箭似飞蝗般的射将下来。于秀忙约着队伍退了一箭之地。再看时,只见城上一排排士兵,盔甲鲜明,旌旗招展。城下城门大开,两员将领,各领三百人马冲了出来。
于秀见了,正中下怀。料定必是慕容彦超留下守城的人马,打谅着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这几百人罢了,一声号令,身后四员大将便冲将上去,接住厮杀起来。才战了几个回合,城上忽地又连响三声号炮,城楼上来了一员大将,只见他银盔银甲,五绺髭须,年纪四十开外,身后一面大帅旗,两旁四面旗帜各书一个郭字。于秀便知,这是郭威来了。心想:“来了也好,反正要拿晋阳,早晚都得要拔掉你这个刺头儿的,你先送上这儿来也好,省得到打晋阳那时扎堆儿。”便高声喊道:“姓郭的!你跑到代州来,躲在城楼上干嘛呢?有种的滚下城楼来,与咱家大战一百合!”
那郭威笑道:“姓于的你急什么?不须本帅动手,与你交手的人来了。”说罢,举手往两边一指。说:“你来看,哪边有谁来了!”
于秀听了,回头向两边看去,只见两侧坡地上,一阵鼓噪,几面写着“史”字的大旗,迎风招展,一队队密麻麻的晋兵冲杀过来。代州城内,仍源源不绝的有晋兵杀出。心想:“不好了!中了这老小子的伏。连史弘肇这冤家对头也来了。”
两军交战,遭敌军伏击是个大忌。一来是这仗打的被动了。敌方有备,自己无备。二来是乱了军心。心想:“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于是,下令把前队作后队,边战边退,缓缓后撤。又把后队作为前队,敌住迎面而来的史弘肇人马,杀开一条血路,向雁门关方向退去。
再说那慕容彦超早已得郭威密令,等待于秀撤军时掩杀没刺。次日晌午,没刺正指挥着辽兵攻关。忽见右边山路上,排山倒海的辽兵狼奔犬突的败退下来。心知不妙,忙令部下撤退。慕容彦超见辽兵从那边山路上败退下来,关前没刺的人马又匆忙后撤。知是代州郭威方面已经得手,一声令下,挥军随后掩杀过去。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于秀从代州败退下来的大队人马,把没刺的人马一冲,一发收脚不住。只好领着这群残兵败将,没命的往北而逃,从鸦儿谷逃回云州去了。
郭威领着三路人马,追杀了一天一夜。见辽兵一直退回漠北,我方斩获无数。只因恐有伏兵,也就回师代州。计斩获辽兵首级五千余,获取战马七千余匹,粮草资重无数。先命史弘肇把偏关缴获白承福的粮草财物与代州之战的斩获,统统押回晋阳。随又留下慕容彦超依旧镇守代州,自己领着人马,绕着雁北一带的关隘据点,巡视一周,并嘱咐各处守军不得怠忽,仍要严防辽兵偷袭。
这日巡到馒头山据点,守将报道:“……馒头山北麓,有一个山洞,不知里面有多大,洞口常年云雾弥漫,据附近老者言说,当年李克用驻守雁门之时,曾在此处屯放了很多粮食,近几年来,洞内经常有旋风刮出,腾空而去,人们说哪是一群妖魔偷盗里面的粮食……”
参军张永德道:“你别老兜圈子说的鬼话连篇,只说说你们有没有进去看过,哪里面究竟放了多少粮食。”
哪守将道:“小将带了几个人去了,离洞口远远看去倒没什么的,但走近前去时,那洞里突地一阵风刮了出来,把咱们都刮到山脚下去了……”
张永德忙问:“后来呢?”
哪守将嗫嗫嚅嚅道:“……后来就再没去过了。”
张永德还要发话,见郭帅摆了摆手,便不再言语。郭帅听得山洞藏有粮食,道:“既然他们也不知底细,咱们倒不如找几个知情的老者问一问,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