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其实早就准备好这个结局。”他说:“和我表姐夫说得一样,他只需要证明不是他。”
“证明不是他有这么重要么?”
“有。”韩千树笑着说:“即使只考虑私人感情也有,其实我怀疑请柬是繁小姐发的。”
“为什么?”我认为是林小姐。
他正要说,汤来了,于是我们等到侍者走后才继续:“因为林小姐请我们来,然后用这种手段杀我们也太牵强。如果她已经可以动用繁盛家的信物,她完全可以给我们送白的。”
“所以杀我们是意外。”我把我那颗拳头大小的丸子切了一半给韩千树,顺便捞点韩千树的小面条。
“对,因为繁小姐请我们过去了,可能是出于某种私心,你们有什么利益牵扯么?”
“我和繁景完全没有,我现在更没办法帮她逃走,都做不到。”
“那可能就是出于小女孩的感情。”这件事又断链了,他下了结论,“明天问问我表姐夫,我觉得关于这件事,我们的疑惑他都会愿意解答。”
“那我还想再问你几句。”
“问吧。”可能是因为我噘着嘴的样子也算可爱,当然一定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屈起食指,轻轻地刮了刮我的下巴。
我刚一开口,上菜了,连忙先切了一块肉,塞进肚子里,一边把土豆给韩千树,一边说:“为什么那时候他让你把警察叫走,你就真的叫走了?”
“因为我理解的他的意思是,警察会进来取证,一旦有麻烦,却帮不上咱们的忙。如果他们身份暴露,则会连咱们一起牵连进来。而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也许是我太武断,但当时我的直觉认为他是对的。”
“说真的,我已经不能武断地说你表姐夫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本来人就没有好坏之分。”他笑着说:“我想只是立场不同。但上次的事我依然很抱歉。”
“没事,我不是想说到这个话题。”我说:“只是突然觉得我看到的事也许都不是真的。就像今天一样,那条狗把我吓到了,却是为了救我的命。”
他笑了起来,“所以你有没有不那么怕狗了?”
“可能还会怕。”
他心疼地看着我,问:“当时一定很疼吧?”
“并不是疼。”要我怎么描述呢,“我知道自己不会立刻就死,会看着自己的肉被撕下来,知道这种痛会持续很久,如果运气不好,没有咬住我的大动脉,我就会活着看我自己怎么死。不仅痛苦,还觉得受辱。”
他放下了刀叉,坐到了我身边,用手搂住了我,柔声说:“别说了。”
“没事。”我说:“现在想起来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没有说话。
我渐渐开始理解一些女人的甘于依赖和不够强大,因为足够安逸,没有迫害,没有折磨。残酷的环境带来的是无可选择的强悍,然而现在这样让我变得敛尽锋芒的温柔,是一种祈祷都不一定能够获得的运气。
我不要强悍,想就这样在他身边做个小女人,舒服而安逸得呆着,过我们简单而自在的生活,完成我们可望也可及的梦想。
填饱肚子回家后,一整天的怨气也少了很多。晚上我俩照例抱在一起,像两条蛇一样缠着对方聊天。他可能才想起来之前的那件事,问:“你为什么说他三叔是色鬼?”
我把那件事讲了一遍,问:“我很无耻吧?”
“人在绝望时会无所不用其极。”他抱紧了我,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绝望。”
我喜欢这句话。
人在绝望时真的会无所不用其极,几乎所有人都会,人性原本就是天使和魔鬼并存。我万分感激他没有指责我的错,而是告诉我不会再让我陷入这样的绝望。
我也会努力地让自己对于绝望的承受力再高一些,更高一些,让自己的无所不用其极再少一些,更少一些,直至不再有。
第二天我俩照例滚了一下才醒,我认为每对新婚夫妇都是这样的,而我俩才结婚第三天。
吃早餐时,我突然想起昨晚上是繁盛的洞房之夜,不由说:“不知道他们两个昨天有没有尝试咱们送他们的礼物。”
韩千树笑了一下,说:“可能不会在意,知道你的性格也不会认真送他礼物。”
“我很认真的。”我说:“对比了三家网店。”
我想了一下,觉得送他们钟太小气了,唯恐他会觉得我妒忌,所以我送了一个麻辣味飞机杯。据描述说可以让对方有一种被浸泡在辣椒里的强烈快感,对于男人敏感的某部分简直就是噩梦。不过那其实是安全无害的,真给他弄坏了他会宰了我。
早晨去把一亿转到了我的账户下,韩千树问我要不要给李昂分一些。
我也觉得有必要,毕竟他这次是帮我们说了些话。他是个爱财的人,这点很好判断。
来不及大额取款,我们决定到时候问他的账户,他万一不要,那就肯定不是客气。
午餐地点是李昂发来的,果然还是全柏林最贵的那间餐厅,我曾经在那里请繁盛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