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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重,绝不会吹气冒泡,说风就是雨。可是,要说发现年产地还是叫人起疑。早在半个世纪前(上世纪五十年代)对年的调查中,所有年产地就已历历在目。甭说杨柳青、桃花坞、杨家埠、武强这些声名赫赫的大产地,就是一些作坊不多的用木版印的小产地也都记录在案。哪还有一直深藏不露者?五十年来从未听说哪里发现一个新的年产地。

可是,自2003年全国木版年考察展开后,各省在一些不知名的地方发现了精美的古版的信息,时时吹到耳边。但是这大多只是一些久弃不用的历史遗物,早就没了传人,如果说什么地方还有一个独立的活态的年产地,几乎不能置信。它会不会是当年从河南最大的年产地朱仙镇分流出去的一条支脉,就像三门峡五里川镇的“卢氏木版年”那样几乎与朱仙镇一模一样?据说那是北宋末年,金人南侵,东京(开封)沦陷,朱仙镇年艺人流散到豫西,便把年带到灵宝与卢氏一带。老家在卢氏的曹靖华还把此地的年赠送给酷爱民间艺术的鲁迅先生呢。滑县的年是不是也是这样分流出去的?

尤其这个新发现的年产地滑县,那就更令人生疑。它地处开封朱仙镇正北方向,中隔黄河,相距不过百里。三门峡的五里川镇“卢氏木版年”远在数百里外的豫西南,尚与朱仙镇年为同一血缘,难道距离更近的滑县反倒是一个例外?这几乎没有可能。朱仙镇历史悠久,上及两宋,千年以来一直是中木版年的中心,中州的年很难脱离朱仙镇的影响。如果滑县木版年真的是朱仙镇一个近亲与分支,同属于一个文化与艺术体系,其价值就没有那么高了。

同时,我又想起,我在审阅《中国木版年集成朱仙镇卷》时,从一篇普查报告中看到过一段关于“豫北民间神像木版年”的文字,提到过滑县、濮阳、内黄一带历史上都有过用木版印刷神像的历史,那段文字介绍得比较简略。但如果这里的木版仅仅是民间拿版印制一些常用的神像,就不重要了。说不定这些版还是从朱仙镇弄去的呢!

二、见了一惊

今年开春,由于“新农村建设”大潮涌起,随即感到遍布九州大地千形万态的古村落要遭遇一次狂ì般的冲击,遂为其保护古村落而焦灼而奔波。首先要做的是寻求官员的支持。其实,无论破坏和保护,力度最大的都是官员。小小百姓最多只能拆去自己的老屋,能够用推土机推平一片历史城区吗?反过来,如果官员明白了其中的文化价值,一声令下,大片遗存不也就幸免于难吗?

豫北古乡探访记(2)

我想起我的好友舞蹈家兼学者资华筠的一句很精彩的话:“关键的问题是教育领导。”

于是一边在政府高层官员中游说,寻觅切实的方案,一边通过中国民在浙西塘召开“中国古村落乡长会议暨西塘论坛”。邀请各地在古村落保护方面颇有成绩的地方负责人,共同研讨古村落的存在与保护方式。

这一波没有结束。跟着又是我国首个“文化遗产日”来到眼前。于是又演讲又著文,着力使这个旨在唤起民众文化情怀的节日能够发挥作用。究竟为了确定这个节日,我们已下了几年的力气。

就在这些“超大型的事”一桩桩压在肩上时,心中从未忘却那个隐伏在豫北的蒙着面纱的乡。我曾在地图上找到滑县的位置,当我发现它身处四省之间其上是河北,其左是山西,其右是山东。又正好是东南西北中!这可是块奇特的地方。以我多年各地普查的验,凡是省与省交界的地方,历史文化都保存得较好。惟有这里才是行政与济开发的“力度”都不易到达之处。在这期间,只要一想起这个听来的古乡,就会幻觉出一个丛林遮蔽、野草深埋、宁静又安详的一般的古村落。一天晚上,竟按捺不住这如痴如醉的想象,了一幅《梦中的村落》。在情感与想象的驱动中,这幅得静谧又隐秘。

我计划着何时去豫北看一看这乡。但如今我已很难专为一件事去一个地方。必须与其他的要做的事特别是要在河南做的事串联在一起。

七月里忽有一个短信发在我手机上。此人自称叫魏庆选,是滑县文化局的负责人。他说要带着该县的木版年给我看。这使我一时大喜过望。

我忽然想到自己为“缘分”两个字下的定义,就是:你在找它时,它也在找你。

当个子高高而文气的魏先生和他的同伴来到我天津大学的研究院,把一大捆放在我的桌案上,向我递名片寒暄之时,我已急不可耐地频频把目光投向那捆上。跟着,全然顾不得说客套话了,便大声说:“先看吧!我已忍不住要看了。”

一时屋中的人都笑。滑县的朋友也笑,很高兴我这么想看他们的。尤其一个稍矮又瘦健的中年男子,笑眼眯成一条缝。后来才知道他就是这产地的年传人,而且是个高手。

解开细细的麻绳,儿随着捆儿渐渐展开,一股清新而奇异的风从中散发出来。这风好似从犁过的大地的泥土里、草木又湿又凉的深处、开满山花的石头的缝隙中吹出来的。同时这气息又是新鲜的、新奇的、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各种各样的神仙的面孔,不少是陌生的;那种配着对联和横批的中堂,几乎很少被别处的年使用。这绮丽又雅致的色彩,松弛的类似毛笔的线条,特别是写意般平涂在六尺大纸天界众神上的朱砂,便使我感到,这样风格的年前所未见。令我惊异的是,这里竟然丝毫找不到朱仙镇的痕迹。它究竟是怎么一个村落和产地呢?

魏庆选与传人韩建峰的介绍令我十分吃惊。

他说这乡名为前屯二村,还有一个前屯一村。历史上一直叫前李方屯,还有一个后李方屯,同属于滑县的慈周寨乡。前李方屯村人口千人,不算少。慈周寨在历史上(清乾隆朝)是中一带各省之间的商业要冲,南边又紧贴着黄河。此村擅长的木版年便远销四方。但是与隔河的朱仙镇却一直是“老死不相往来”,相互很少借鉴。

豫北古乡探访记(3)

主要缘故是本地年一直恪守着一条则,族内自传,不传外姓,只传男性。这也是古代最始的著作权保护方式之一。

滑县李方屯年的始祖,据说是远自明代,来自山西洪洞一位潦倒的刻版艺人韩朝英(一名韩国栋),此人心灵手巧,融合本地特有的风俗,开创了面目独特的木版。由于题材多为民间信仰和祖先祭祀之内容,且风新鲜,又是风俗之必需,此地年畅销远近各乡。韩家一开始就视手中的技艺为“独门绝艺”,故而由明代(十六世纪)至今代代相传近五百年,已廿七代。鼎盛时期(清乾隆朝)全村百姓大多工刻善。出现了“兴隆号”、“兴义号”和“兴盛号”三个店,分由韩凤岐、韩凤仪、韩凤舞掌门。年产近百万张(幅),远销河北、山西、山东、安徽、青海、甘肃,乃至东北三省和内蒙古。

曾有这样巨大影响的年产地,为什么长期不为外界所知?是我们的民间文化学界多年来大多醉心于书斋,不问田野,不问草根,还是它早早地“家道中落”,销形于世了?反正自打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政治功利对待民间文化,要不将民间文化强制地改造为政治口号的传声筒,要不宣布为封建迷信和落后文化,斩草除根。尤其到了“*”,它一定是消灭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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