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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来风打发走了肖清发和李立山，就剩付二冲一个人了，他这才狠狠瞪了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一眼，“付二冲，你怎么就把肖清发骗过来当船夫？他都五十好几了你不知道？五十多岁的人，还有力气划着船过黄河吗？你怎么不来给我划船？”

“我不会划船。”付二冲干脆利索的把头摇了又摇。“老肖这人办事心里最有谱，他要是划不动就不会抢这个活儿。再说，派别人我也不放心，肖清发既然是中层军官，总比一般的士兵要可靠。”

“你是说张胜？”任来风的脸阴了下来。他参加抗战这两年以来，虽然部队里也出过逃兵、也有过叛徒，但还从没有身边亲近之人背叛的经历。

勤务兵张胜的叛逃直接导致了上一次的开封袭击战，牛黑被俘，差点没让打死。我军虽然打了个大胜仗，可伤亡的官兵又有多少？而这一切的起因，却仅仅只是一个勤务兵的叛逃！

任来风看向了愣怔，侦察排长眼看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上来报告：“侦察排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张胜的踪迹，不过那小子肯定是见过武藤勇一郎，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

任来风点点头。这事儿不是个急活儿，啥时候能遇见人、能听到消息那都没样。说起来，这里头他的责任才应该最大。张胜是他的勤务兵，勤务兵出了事，他这个长官不应该负管教不严的责任吗？

这个话说到这儿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个人收拾行装，去往新黄河渡口。

小李庄，这个多少年的内陆村庄，从去年开始突然变成了黄河边上的渡口村。村庄的平静从此被打破，每天都有几十几百的外来人从村子旁边的渡口过黄河。外来人口的流入给村民们带来烦恼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实惠，几百年的穷村子竟然一夜之间脱贫了！

修码头、修船、向来往的行人客商兜售小吃、纪念品、提供住宿，这些都是小李庄村民的赚钱方法。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以前娶不上媳妇的这两年全成了亲，十里八乡的外村女也纷纷往小李庄嫁。村庄逐渐呈现出一种蓬勃兴旺之势。

任来风一行人身上穿的虽然是便装，可军人的气质和普通村民能一样嘛？这几个人往村子里一走，几米之内根本就没人敢靠近。

码头旁边有个小饭馆，饭馆的招牌就是这两个歪歪扭扭的碳写大字。本来并没有打算在码头上吃饭，可看见这个简陋的饭馆之后，于小倩竟然磨着冯文英答应了来尝尝正宗农家饭。

两个女人都说话了，任来风能不答应吗？不就一顿饭嘛，那就吃吧！一帮人走进去找地方坐了，任来风这才注意到，饭馆从外表看着不大，其实里面是另外有天地。

倒不是说这饭馆有多豪华，这地方也豪华不起来。就是地方大，方桌子圆桌子摆了得有四五十张。整个饭馆的大厅最少有两百个平方。大桌子不多，基本上都是能坐四个人的小方桌，任来风他们把四张桌子拼到一起摆了个大桌，众人齐齐的围着桌子坐了。

点菜。菜谱就是一张纸，上头稀稀拉拉写了大概有不到十种。什么菠菜豆腐、糖醋大鲤鱼、焦炸小鱼、五香茶鸡蛋，大概就是这一类的吧。猪肉菜肴没有，和鱼有关的倒是有好几样。

看了一下价钱，比城里的便宜，比想象中的价钱要高。在吃的方面任来风从来不吝啬，平常下馆子机会不多，好不容易来一次了吧，还不放开了吃吧？把菜谱上的菜全点了一遍，让来招呼的伙计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后要是经常过河的话，少不了在这里吃饭，先尝尝每道菜的味道怎么样，好的话以后把这里当成个定点补给站倒也不是不行。

味道一般，基本上是不好不坏。依这饭馆的条件能做出如此档次的饭菜，应该说厨师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任来风吃的还算满意。两个女人就比较有兴致了，尤其是于小倩，以前她就是江上渔民家的女儿，对于吃鱼那是情有独钟。

虽然没有真正的猪羊肉，有了鱼肉和鸡蛋的饭仍旧让众人吃得是大呼过瘾。

任来风正在嚼一条炸小鱼的时候，耳朵里突然钻进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张三真不是东西，那兔崽子上回吃完饭竟然给了我一张日本军票！那玩意儿怎么花？把我吓得一晚上没睡着。”

任来风放慢了咀嚼速度，侧着耳朵再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了。眼睛往周围看了看，这是饭馆大厅，除了他们这些客人之外，另外还有几张桌子上坐了人。从刚才说话的内容上看，应该是这饭馆的服务员或者掌柜之类的。

“你们继续吃，我去去就来。”任来风打声招呼，起身往后走。

饭馆掌柜有张桌，摆在后厨的门口附近。既能挡住客人别往后厨来，这位置结账也方便。任来风就是找掌柜的打听消息来的。

“哟，客人您要结账吗？”掌柜的看见任来风，赶紧把算盘、账本摆放好。手里拿的那本闲书塞进抽屉。

“结账？也可以呀。哎，掌柜的，我跟你打听个人。张三，你认识吗？”

第四章　河东

“张三？”掌柜的皱着眉头做冥思苦想状，摇头晃脑老半天，最后摇头叹气道：“哎，不记得了。我们这里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太多，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你再好好想想。”任来风手心里向变戏法一样多了一枚光灿灿的银元。两个指头捏着，在掌柜的眼前晃了两下，“想起来没有？”

“嗯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掌柜的两眼发亮，盯着银元用力咽着口水，“张三是来我们这儿吃饭的一个客人，一共来了三回，我听见有人叫他张三。他身高大概在五尺两寸三分左右，瘦长脸型，高鼻梁、薄嘴唇，走路略微有点内八字。他前天中午才来吃过饭，听说是要过河。”

掌柜的到底是开饭馆的，观察人就是仔细，这一番外表的形容词说出来，任来风脑子里立刻出现了勤务兵张胜的样子。张胜有个小名就叫张三，身高长相简直和饭馆掌柜形容的一模一样。

任来风把银元放到掌柜的算账桌子上，“我们这桌饭总共多少钱？我先把结账了吧。”

“三块六毛七分，算您三块六毛五吧。”掌柜的站了起来。这是规矩，接客人的饭钱得站着接，以示尊重。

任来风从口袋里拿出钞票数了几张递过去，“给你四块不用找了。”

“哟，多谢多谢。听说张三以前在部队上干过，现在专门跑新黄河两岸的贸易。您要是找他就来这儿，过不了几天他准得来。”

任来风笑着拍拍掌柜的肩膀回了座位。众人立刻停下筷子看着他。“继续吃，吃完了我们过黄河。”

这又不是吃酒席，一顿饭吃得再慢能用多久？很快结束了饭局，到码头上的时候，渡河的船已经等在那里了。这是一条不大的船，中间有个带蓬的船舱，看着有点像渔民打渔用的渔船。

码头上有人告诉任来风，船夫已经下班回家了，想用这条船要么自己划，要么就得等明天撑船的来上班。还真是得自己划船了，这付二冲做的可真绝！任来风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带领众人登船。

肖清发上船之后主动到了船尾的船长位上，操起船桨像模像样的开始划船。渔船缓缓离开了码头驶向了河心。在黄河里面驶船可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黄河里暗流漩涡极多，即便是去年才形成的新河道依然是暗流不断。这从肖清发严肃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任来风的心开始往上悬，他不会是又冒了一次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