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骞,起来,要救扬名还来得及——”
石未寒向他伸出了手,沈骞艰难地站起来,双腿着地一刹那间涌上来的痛楚使他皱起了眉。
“你的腿怎么了?”石未寒伸手撩起他的裤管,看到他腿上的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沈骞,是我错怪你了。”
天色还未曾亮,颉彩萍就被一阵大力捶门的声音惊醒。她披了衣服下床,拉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一脸苍白倦容的沈骞,吓了一跳。
“沈骞,你怎么了?”
沈骞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拖去,“你爹把孟扬名关起来要废他的武功,只有你可以救他,你马上跟我回‘威震武馆’。”
颉彩萍挣脱他的束缚,“我不能回去。”
沈骞劈头大骂,“颉彩萍,你自己做错的事,凭什么要他来替你承担?你害他在外面漂泊了四年,你过意得去?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痕?有多少次差点丧命?他原本不用受这些苦的,但他为了你都咬着牙挨过来了。如今要你去救他,你竟然不肯?”
颉彩萍咬着下唇站在原地。
沈骞怒目瞪着她,“你逃婚我没有恨过你丝毫,但如果你不肯去救他出来,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如睡眼惺松地下了床,揉着眼睛探过头来说:“娘,好吵——”
沈骞伸手把小如抱进怀中,一语不发转身就走。颉彩萍大惊,一边在后面追上去一边叫道:“沈骞,我跟你去,你把儿子还给我!”
23…天涯…完
孟扬名颓然地靠坐在墙角,眼睛合上,一动不动。七八月炎夏的天气,他却感到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透出的冰冷,渗进四肢百骸,他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冰冷躯壳。
门窗都被封死,光线透不进来,房间里很暗,但他知道天已经亮了。颉大珩要废他的武功,手筋脚筋被挑断,他只会是废人一个。但没有所谓了,他半生孤苦,如今支撑他的唯一信念也已经倒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所谓了。
活着又怎样?醉生梦死又怎样?得不到的始终是得不到。回想连月来与沈骞在一起的情景,令他迷恋的身体,甜美的唇齿,缱绻的情怀,……像是梦一样,仿佛从来没有过。
“孟扬名,你醒醒,醒醒啊——”
是沈骞的声音吗?一定是,他思念满溢连幻听也产生了。房门骤然被打开,一下子透进来的光线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微微睁开眼然后又快速地合上。
沈骞急得不行,孟扬名一直不肯睁开眼,怎么唤他都没有反应,石未寒说过他伤心过度心脉俱乱,要怎样才能让他清醒过来?按住他的双肩,他直视着他说:“你清醒一下,我是沈骞,你看得比命还重的沈骞啊——”
孟扬名睁开眼,眼神还是直直的,可伸手的动作却毫不犹豫,一抱住沈骞,双臂就箍着他的腰不肯放开,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
他喃喃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
沈骞一阵心酸,这个男人对他真是痴得教人伤心。
任由他用力紧紧地抱住,他把脸靠在他肩上,“我没有出卖你,是沈谨跟踪我然后通风报信,我已经不能再回‘牧云镖局’。你要快点清醒过来,我还要你带着我去塞外,我们要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然后一辈子都在一起——”
孟扬名的目光中仍然带着呆滞。沈骞咬一咬牙,把裤管拉了起来,“为了要跟你在一起,我爹几乎打断我的腿。”
白皙修长的腿上,是两道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可见打下去的时候是毫不留情。孟扬名全身一颤,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沈骞,眼光惊疑不定。沈骞向他用力地点头,“我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空洞的脑海中注进一丝清明,孟扬名一下子整个人清醒过来,但心脏却像是被利器插入一样,剧痛瞬间牢牢抓住了他。
“沈骞,你为什么不躲开?你为什么要挨打?你这样是要让我心痛死——”
他陷在愧疚中无法自拔。沈骞按住他的手,安抚他躁动的情绪,“比起你为我所受的那些痛楚,这点伤算什么?回头上些药就好了。”
“沈骞,哦,沈骞——”
被他紧紧在搂在怀中不放手,沈骞缓缓地舒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感到安心了。
“我把颉彩萍找回来,沈师傅知道错怪了你,他不会再要废你的武功,你没事了。”
孟扬名看着他,“那我们——”
沈骞眼神清澈地说:“他也知道了,我已经决定跟你走,所以不管别人有什么看法都不要紧了。”
是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抱紧眼前这个人,天涯海角都跟他相守在一起,就算再苦再难,他都甘之如饴。孟扬名弯腰抱起沈骞,“我们现在就离开,你的腿不要再用力,我抱你。”
被他整个人抱着离开“威震武馆”,沈骞虽然觉得脸上发烫,但没有拒绝。孟扬名抱着他走出房间,穿过庭院,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直走出了大门。
不管周围有多少闪避或是不屑的目光,他和沈骞,是真正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