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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由于神宗缺乏与流俗坚决斗争的决心与勇气,甚至立场不稳,有时还会站在流俗一边与改革派为难,这就迫使王安石不得不以更大的决心与勇气向流俗开战。由于神宗年纪尚轻,学术不明,缺乏自信,一见有许多人反对便以为变法有问题,王安石则力言流俗不足顾,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流俗表面上人多势众,不可一世,但大都是目光短浅之辈,只贪近利,并无远图,如果一任流俗,则一事无成。

王安石在《尚书·周书·大诰》的注解中指出:

武庚,周所择以为商臣;二叔,周所任以商事也,其材似非庸人,方主幼国疑之时,相率而为乱。非周公往征,则国家安危存亡,殆未可知。然承文、武之后,贤人众多,而迪知上帝以决此议者,十夫而已,况后世之末流?欲大有为者,乃欲取同于污俗之众人乎?

武庚是周王室选择以为亡商之后的,管叔、蔡叔是周王室任命以监管武庚的,按说他们都不应该是庸才。但他们却在成王尚少、主幼国疑之际相率为乱,如果不是周公亲自往征,则周室的安危存亡未必可知,很有可能就此覆灭,因而出征是理所当然的。经过文王、武王两代圣王的教化培育,周室贤才众多,然而能够知乎天命,顺乎人心,同意派兵出征的才不过十人而已,当时有见识的人尚且如此之寡,何况后世末流之人呢?想大有作为的人,如果试图博得见识低下、人格卑污的流俗之人的赞同与支持,绝不可能有所成就,甚至会导致国家危亡。

王安石借题发挥,说明有真知灼见者永远是少数,如果非要事事从众,那就不仅一事无成,甚至还会亡国灭种。王安石又在《尚书·虞夏书·大禹谟》的注解中指出:“咈百姓以从先王之道则可,咈百姓以从己之欲则不可。古之人有行之者,盘庚是也。盖人之情,顺之则誉,咈之则毁,所谓‘违道以干百姓之誉’也,既咈百姓以从先王之道者也。”违背百姓的欲望,强制以从先王之道则可,强迫百姓以王者一己之私欲则不可。盘庚就是古代强制百姓顺从先王之道的典范,他在做出迁都的正确决定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但盘庚不为所动,坚持不改,终于使商朝更加兴旺发达。常人之情,顺之就会赞誉,逆之就会诽谤,如果不论是非,一味从众人之欲而违背先王之道,以求获得众人一时的赞扬,就是沽名钓誉,是不可取的。因此应当顺从真理,推行先王之道,以合乎国家和民众的整体的根本的长远的利益。

王安石反复说明流俗不足为虑,主要是为了打消神宗的疑虑,使之更加坚定地推行新法。他对神宗总是与流俗划不清界限也表现得很不客气,多次提出严厉的批评。在《熙宁奏对日录》中,王安石记载了他和神宗的一次谈话:

向流俗开战(3)

……譬如运瓮,须在瓮外方能运,若坐瓮中,岂能运瓮?今欲制天下之事,运流俗之人,当自拔于流俗之外乃能运之;今陛下尚未免坐于流俗之中,何能运流俗,使人顺听陛下所为也?

王安石不愧辩才无碍之誉,他的比喻也特别新奇有趣,非常合乎力学原理。度人先须自度,自溺于渊,而欲拔人上岸,则未见其可。神宗每每陷入流俗之中不能自拔,当然无法改变流俗,使之顺乎新法、顺乎先王之道。

由于神宗态度不够坚定,而朝廷中大多数官员又都站在流俗一边,因此以王安石为首的改革派事实上是相当孤立的,但王安石并不畏惧,因为他坚信真理在手,勇者无惧。司马光在《与王介甫第一书》中以嘲讽的口气说王安石有意“力战天下之人,与之一决胜负”,其实王安石力战的并非天下之人,而是天下流俗之人、流俗之见,他也确实有力战天下流俗而胜之的勇气。

由于敌众我寡,王安石主张立场鲜明地推行新法,对于那些不能遵守法令、刻意阻挠朝廷政令的人予以严惩。据司马光《涑水记闻》卷十六记载:

熙宁六年十一月,吏有不附新法者,介甫欲深罪之,上不可。介甫固争之,曰:“不然,法不行。”上曰:“闻民间亦颇苦新法。”介甫曰:“祁寒暑雨,民犹有怨咨者,岂足顾也!”……

对于不能认真推行朝廷法令的官吏,王安石准备坚决惩办,而神宗却每事姑息,这是新法推行不力的重要原因。既然不履行职责、不遵守法令也不会受罚,朝廷赏罚不明,谁还会顶住地方豪强大户的压力,真正推行新法呢?神宗总是想走一条没有任何阻力、人人拍手赞同的道路,这条路又到哪里去寻找呢?所谓民间亦苦新法,主要是因为新法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大户豪强们的利益,他们自有能力将怨言传到神宗耳边,让神宗感觉民间确实对新法有怨言。王安石则引《尚书·君牙》“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之语,指出即便是作为自然现象的冬天大寒、夏日下雨也会引起某些人的埋怨,欲有大作为,想没有一个人反对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有人反对就马上罢手更是不可取的,如果事事受制于流俗,就“不能一有所立,以为天下长计”。

这段记载出自司马光的传闻,倒也不可尽信。王安石欲惩治不行新法者是真,而后半段则包含着有意的诬谤,如言神宗谓民间颇苦新法,又言王安石有意要胁迫皇帝,奏请启用章惇、赵子几等皇帝素不喜者以加强自己的权位等。司马光之意,不过是想说神宗也明白新法不便于民,只是为王安石挟制,不得不勉强从之。而王安石则一意孤行,根本不管民怨沸腾,力排异己、强行新法。

王安石对于“能令政必行”的商鞅非常欣赏,对于反对新法者主张明正律令。据《长编》卷二百一十,当神宗对人情纷纷表示忧虑时,王安石则强调治国御众不能一味以宽,即使是像尧那样以宽厚著称的君主,也会流共工、放驩兜,而吕公著就是像共工一样的反对变法的首恶,皇帝却对他一再容忍,不肯明示其罪,如此一来,天下人皆知朝廷没有纲纪,小人气焰就会更盛,怎么会不导致邪说纷纷的局面呢?陈襄、程颢等人专门党同吕公著,根本没有辅助朝政的真心,只是帮助吕公著诽谤常平法,而对于其他该言的天下不如理之事和人臣为奸之状,却无一言道及。如此之辈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加官晋爵,还称其平实。这样的小人,如果依附吕公著得志,则天下之利皆归此辈,即使不能得志,也受到了皇帝奖赏。既然反对变法进退都有利,天下小人又怎么会不跟着起哄。

王安石好先王之道,故以尧流共工、放驩兜为例,说明即使为政以宽也应当有度,主张对于吕公著、陈襄、程颢、张缙等反对新法的人不应过于宽容。神宗对反对新法者每示优容,王安石认为如此赏罚不明,小人就不会退听改悔,朝廷纲纪就会大乱,这样不仅不会让小人感朝廷宽容之恩,还会以为皇帝可欺,更会变本加厉地反对朝廷法令。因而明示赏罚、进贤抑奸是令流俗为之消退的唯一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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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流俗开战(4)

流俗之辈往往用所谓天变、祖宗之法、人言等作为武器攻击新法,王安石则对此坚决反击,以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尽管他并未明确说出这三句话,却是完全赞同其精神的。流俗以此为王安石之罪名,王安石则以此为荣,表明双方的立场是针锋相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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