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迪文小说>穷人的银行家 > 第8部分(第1页)

第8部分(第1页)

贷款率的成功。人们有时会设想,忠实地偿付贷款一定是孟加拉“文化”的一部分。其实这种推测是最远离实情的了。在孟加拉,最富有的人习惯于不偿还其贷款。这种以银行业的名义进行的滑稽剧使我大为惊异。公众的存款通过银行体系,通过国有银行,通过私人银行,源源送到那些根本不还钱的人们手中。

我们知道,如果格莱珉要成功,就必须信任我们的客户。从第一天起我们就清楚,在我们的体系中不会有司法强制的余地。我们从来不会用法庭来解决我们的偿付问题,不会让律师或任何外人卷进来。

今天,商业银行总是想象每个贷款者都打算卷走它们的钱,于是它们用法律桎梏来限制它们的客户。律师们钻研那些宝贵的文件,确保没有一个贷款者能够从银行逃脱。相对而言,格莱珉的基本假设是,每一个贷款者都是诚实的。在贷出者与借贷者之间没有司法工具。我们确信,建立银行的基础应该是对人类的信任,而不是毫无意义的纸上合同。格莱珉的胜败,会取决于我们的人际关系的力量。也许人们会骂我们天真,但是我们的坏债率低于 1%。而且,甚至当贷款者确实违期偿还一笔贷款时,我们也并不设想他们是恶意这样做的。相反,我们设想,一定是那些人的境况使他们无力按时偿还。坏债不断地提醒我们,需要做更多的事,去帮助我们的客户取得成功。

在我们的试验项目里,在努力开发出有效可靠的贷款发放与回收机制的同时,我们还努力确保妇女从这一规划中受益。我们设立了一个目标,要使我们的贷款者中妇女达到一半。我们花了六年多的时间才实现了这个目标。为了吸引妇女贷款者,我们与孟加拉银行的通常惯例做斗争,它们基本上是将妇女排除在外的。如果说我们的金融机构仅仅是性别偏向,那是远远不够的。当我指出银行的性别偏向时,我的那些银行家朋友对我十分恼火。“你没看到城里到处都是我们的女士分行吗?”他们争辩说,“它们的宗旨是:只为女性服务。”

“是的,”我回答说,“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它们背后的那些打算。你们想得到妇女的存款,所以你们开设女士分行。但是,如果一位女士想从你那儿借钱的话,又会怎样呢?”

在孟加拉,如果一个妇女,即便是一个有钱的妇女想从一家银行借钱的话,那个经理就会问她:“您和您的丈夫讨论这件事了吗?”如果她回答“是的”,那个经理就会说:“他支持您的提议吗?”如果回答仍是肯定的,他就会说:“请您同您丈夫一起来,以便我们能和他讨论这件事,好吗?”但是没有一个经理会问一个来贷款的男人,他是否和妻子讨论过贷款的想法,或是请他带妻子来一起讨论。在格莱珉之前,孟加拉的所有贷款者中妇女只占不到 1%,这绝非偶然。这个银行体系是为男人们建立的。

最初,出于对这一状况的愤怒,促使我订立了这个目标:我们试验项目的贷款至少 50%要给予妇女。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些新的关注妇女社会经济方面的理由。我们借给贫苦妇女的钱越多,我就越发认识到:借贷给妇女,比借贷给男人,能够更快地造成变化。

在孟加拉,妇女比男人面临更为严重的饥饿与贫困的问题,妇女比男人更深刻地体会饥饿与贫困。如果家里非得有一个成员被饿死的话,根据一种不成文的法律,那必定会是那个母亲。在饥馑与匮乏的年景,母亲还会由于无法用母乳养活她的婴儿而遭受难以承受的痛苦。

穷苦妇女在孟加拉的社会地位是最没有保障的。当丈夫的可以任意将他的妻子赶出家门,他只需重复三遍“我和你离婚”,就可以和她离婚了。如果被丈夫如此离婚的话,她会很丢脸,她自己的父母家也不愿收留她。尽管有所有这些不幸,但有一点是很明显的,即赤贫的妇女比男人能更快更好地适应自助的过程。虽然贫苦妇女不会读不会写,而且很少被允许独自踏出家门,但是她们看得更长远。为了使自己和家人从贫困中解脱出来,她们愿意更辛苦地劳作。为了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过更好的生活,她们更花心思,而且更加持久坚韧。当一个赤贫的妇女开始挣到钱时,她对成功的梦想总是首先围绕她的孩子的。她的第二个优先考虑就是这个家。她想买器皿,造一个结实些的屋顶,或是为她自己和亲人们找到一张床。而一个男人的优先考虑则是完全不同的一整套东西。当一个赤贫的父亲挣到额外的收入时,他更多的是关注他自己。所以,当钱通过一个女人而进入一个家庭时,会给家这个整体带来更多的好处。

如果说经济发展的目标包括提高总体生活水平,减少贫困,创造像样的就业机会,减少不平等,那么,通过妇女来做工作就是很自然的了。不仅仅由于妇女确实占了穷人、失业者、经济与社会劣势群体的大多数,而且因为她们更加乐于并能成功地改进孩子与男人们的生活。有些研究将男性贷款者与女性贷款者使用其贷款的方式进行比较,总是显示出与如上所述一致的结果。

将我们的所有努力几乎完全放在为妇女贷款上,并非易事。首先遭遇的,也是最强大的反对,是来自那些当丈夫的,他们都想贷款来给自己用。宗教首脑对我们非常怀疑,放贷者将我们看作是对他们在村里权势的直接威胁,这些反对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但是使我感到惊奇的是那些受过教育的公仆与专业人员的抗辩。他们争论说,在这么多男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情况下,贷款给妇女是讲不通的。他们或者说,妇女反正会把贷款交给丈夫,结果会使她们受到比以前更重的剥削。中央银行的一名官员甚至给我写了一封充满威胁恶意的信,要求我“立即充分地讲清楚,为什么在你的借贷者中有这么高的百分比是妇女”。我回信问他,中央银行是否问过这个国家的其他银行,它们为什么有如此高百分比的男性借贷者。令人好奇的是,他没有回答我。

第五章 试验项目的诞生(4)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去吸引妇女借贷者。如果曾有过任何孟加拉妇女从银行借过钱,也只是极少数的。我本可以树起一个招牌,这样写道:

所有妇女们请注意:

欢迎到本银行加入一个专为妇女的贷款规划。

这个招牌可能会得到免费媒体的报道传播,但根本不会吸收妇女借贷者。首先,在孟加拉乡村,85%的贫苦妇女都不识字,其次,如果不同丈夫一起,她们很少能自由跨出家门。为了招募妇女借贷者,我们必须发明出一整套技巧。首先,由于“遮蔽”的规矩,我们这些男人根本不敢走进村里一个妇女的家中。“遮蔽”涉及到一系列规矩,按照《古兰经》的训喻戒律来保护妇女的谦卑与纯洁。按照“遮蔽”

最起码的解释,也要禁止妇女出家门,或是被除最亲近的男性亲属以外的任何男人看到。

在乔布拉这样的乡村,“遮蔽”被覆盖上了对那些早于伊斯兰的神祇的信仰色彩。通常是村里的毛拉们(pseudo  mullahs)在伊斯兰教的小学( maktabs)或是为村民讲解伊斯兰教义,使得这样的信仰长存下去。虽然不识字的村民们把这些人当作宗教权威敬仰,但其实他们中许多人只有很低的伊斯兰教教育水平,他们讲解教义时并非总是基于《古兰经》。

即使在不那么严格遵守“遮蔽”规矩的地方,习俗、家庭、传统,加上礼仪,使得孟加拉乡村男女之间的关系极为刻板。所以当我去见村里的妇女时,从来不会要求一把椅子,也不会要求人对我打躬作揖之类,那本来是对有权威的人应有的礼貌。相反,我会尽可能随和地拉家常,说些有趣的事,或是对一个母亲夸赞她的孩子,来打破僵局。

我还告诫我的学生和同事们,不要穿昂贵的衣服或花哨的纱丽。

我不会进到一个女人的家里,而是站在几家中间的空地上,这样,所有的人都能看见我,监视我的举动。然后我就等在那儿,这时,我的一个女学生走进那户人家,为我做介绍。然后这个中介再把那些女人可能提出的任何问题带给我。我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那个学生再回到那家去传达。有时,她会来来回回的一个多小时,而我仍不能说服这些隐身的妇女从格莱珉贷款。

但我第二天还会来。那个学生又得在农妇和我之间往复回合,重复传达我说的所有东西和那些乡村妇女的所有问题。这样,我们浪费了许多时间。经常是,我们的中介没能捕捉到我的所有想法或妇女们的问题,于是会变得很混乱。有时,那些丈夫对我很恼怒。我猜想,由于我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大学系主任,这多少使他们放下心来,但他们总是要求我们给他们贷款,而不是给他们的妻子。

一天,我正坐在村子房屋之间的一块空地上,乌云压顶,下起了雨。正当季风雨季,很快变成一场倾盆大雨。那家的妇女送出一把伞让我遮雨,我倒没怎么淋湿,但那个可怜的中间人每次在我和那家人之间来回传话时都得淋雨。雨更大了,于是那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妇女说:“让教授在二门避雨吧,那儿没人。免得这姑娘来回挨淋了。”

那房子是典型的孟加拉乡下棚屋——一间窄小的屋子,泥地,没有电,没有椅子,没有桌子。黑暗中,我独自坐在床上等着,熬煮 atap稻的香味从隔壁飘了进来。一面竹墙和一些架子将这家与邻人分隔开来,每次我的中间人在隔壁与妇女们讲话时,我都能大概地听见她们说的话,但她们的声音都压得低低的。每次那个中间人回来传达她们的话时,隔壁那些妇女就紧挨着竹隔扇听我怎么回答。这种交流方式很不理想,但肯定比站在外面的雨地里要强多了。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